那村庄的左邻右舍,更是不分青红皂白,数十人围着四名半大孩子,脸上写满了贪婪。
霍无殇、公孙起有武功在身,对付这些刁民不过三两拳的事情,但总不能一怒之下将其打杀。
甘长生自诩有舌战群儒之能,面对那撒泼打滚的妇人,却也是无可奈何。
鱼玄机被村民的丑陋嘴脸吓到了,抹着眼泪只知嚎啕大哭。
若不是阎四夕出面,要求霍无殇赔了几两银子,事情还不知如何解决。
但也正因如此,霍无殇的委屈和怒火无处发泄,对阎四夕的态度也变得冷淡。
倒不是说他对阎四夕心生怨恨,而是这种处理方法,令从小到大养尊处优的霍无殇难以接受。
“你看这是什么?”阎四夕笑了笑,翻开手掌,将白花花的银子高高抛起。
霍无殇抬起头,忽地目光一亮,抓过阎四夕手掌仔细翻看,“这是我的银子,怎会在你手里?”
“你做人太过死板,有时得学会变通。”阎四夕将银两抛向霍无殇,借机教训道,“昨夜你就不该正面对抗,跟那些个乡野村夫、蛮横妇人,哪有什么道理可讲。”
霍无殇接过银子,仔仔细细地查看,确认是自己给出的银子,心情顿时好了不少。
但听到阎四夕这话,还是摆着一张臭脸,兀自不服道:“若是我动用武力,他们那些人如何是我的对手?”
甘长生双手拢袖,凑了过来,反驳道:“天大地大,道理最大,至圣先师曾说过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行了行了,你以后可千万别成为腐儒。”阎四夕连忙摆手,打断了甘长生的长篇大论。
“你二人的处理方法,一个过刚一个过柔,昨夜我跟莫前辈小半个时辰才出面,也没见你们把事情解决。”
二人对视一眼,甘长生张了张口,想起昨夜阎四夕三言两语将事情解决,有心反驳却又不得不接受现实。
“林大哥,你该不会当了偷儿吧?”甘长生双眼一转,狐疑地问道。
“什么偷儿,空口白牙辱人清白。”阎四夕赏了他一个爆栗,“那叫梁上君子,顺便给他们留了点教训。”
“什么教训?”霍无殇好奇问道。
对寻常百姓来说,就连性命都没有钱财重要。
阎四夕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将那户人家中的钱财攫取一空。
他从来都不自诩侠义之士,行事自有一套准则,更不会理会世俗旁人的想法。
阎四夕避而不答,反而说起了另一件事,“无殇,你觉得昨夜所见所闻,跟你在楚丘城的遭遇,是否有相似之处?”
霍无殇的笑容僵住,沉默好一会才道:“林大哥,你是想让我日后三思而后行。”
楚丘城他义愤填膺,口不择言,差点连累大家遭受无妄之灾。
幸得阎四夕巧施妙计,又机缘巧合遇到了墨先生,这才转危为安。
但这些天来,此事一直压在霍无殇心头,几名同龄人也不知如何劝解。
莫影从小将他们抚养长大,亲近之人说话,霍无殇虽然心中明白,但总是很难接受的。
阎四夕看在眼里,故意借着昨夜之事,揭开霍无殇心中伤疤,也是为了彻底解除他的心魔。
习武修道之人,特别是勇猛精进的武徒,最忌讳在鱼龙奠基之境出现心魔。
初时修行或许察觉不到弊端,等到攀登鲤跃龙门时,心魔才会出来作祟。
阎四夕学着甘长生双手拢袖,笑问道:“你是否觉得,以后遇到这种事避而远之,眼不见心不烦,免得连累身边人遭遇危险。”
霍无殇闷声道:“管又管不得,说又说不得,看又于心不忍,还能如何?”
“错!大错特错!”阎四夕忽然疾言厉色,“善即善,恶即恶,此事人人心中自有尺度。若因力不能及,一再降低心中的善恶标准,那便是与世俗同流合污。”
缓了缓神色,阎四夕拍了拍霍无殇的肩膀,“我只是让你三思而后行,并非要你泯灭心中善意。
若是力所能及,那便行侠仗义不隔夜。若是实力悬殊,那便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有朝一日修为足够了,拳头够大够硬,旁人自会乖乖听你的道理。”
墨先生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一脸怪异之色,反驳道:“你这是哪门子歪理?诸国大多以释道儒、兵法墨为尊,老夫可不曾听闻以拳论理。纵使是农家、阴阳家、纵横家,也没有这般离经叛道之言。”
阎四夕不屑道:“诸子百家争鸣,说到底是炼气士的法门。我辈武徒,唯有靠双拳打出一片天地。”
霍无殇双眸熠熠发光,阎四夕一番话,不知不觉间解开了他的心结。
顿觉心胸开阔无比,在山林间放声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