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四夕顿时浑身龟裂,不省人事。
正当周复要杀死阎四夕强夺真言时,瞳孔骤然间剧烈收缩,浑身僵硬,动弹不得。
束缚住阎四夕的帝王内炁,宛如惊涛倒卷,不受控制回到周复的须弥宫。
原本命悬一线的少年,伤势迅速稳定下来。
一只手掌轻轻拍了拍周复的肩膀,伴随着一道醇厚嗓音响起,“实力不强,口气不小,小小周天子,居然敢妄言杀我阎氏少主?”
吞魂境武徒,肉身体魄堪比神兵利器,早已是寒暑不侵。
周复此刻却仿若置身冰天雪地,感受到冰冷的死亡危机。
纵使他气运反噬,身受重伤,总归是吞魂境的巅峰武徒,居然被人无声无息摸到背后,甚至还肆意地倾听心声。
恐怕晋升九难境的真人,都未必能做到这一步。
背后这人究竟是何等修为,倘若想取走他的性命,岂不是易如反掌?
更令他惊悚的是,身后又一道杀机凛冽的声音响起。
“听到你心声有什么了不起?区区小国君主,何必跟他废话,顺手宰了便是。”
这道声音锋利无比,字字铿锵,仿佛一把绝世青锋,对准了周复的周身要害,一言不合就要将其挫骨扬灰。
“留着吧,日后让他亲手报仇。”醇厚嗓音响起,毫不在乎周复的感受,凌厉的剑气也悄然消散。
周复心头一松,随后便是一股强烈的耻辱涌上心头。
身为一国之君,他何曾被人如此看轻,甚至将他当做垫脚石。
两人交谈间的轻视,让周复感受到了奇耻大辱。
在远处观望的盖青青等人眼中,周复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了两道身影。
左边一人身穿白色武服,浑身上下没有半点杂色,就连披散的头发也是雪白一片。
除了两道斜飞入鬓的眉毛外,就连脸色都苍白得吓人,威武壮阔的脸庞平添了几分阴柔之气。
右边一人应当是名剑仙,身着黑色长衫,双手拢袖,脚踏飞剑,腰间挂着一只蓝色玉葫芦,御使飞剑悬空而行。
“大哥,伤成这样还有得救吗?”黑衣剑仙的面孔云遮雾绕,唯有一双剑气凌厉的眸子望着阎四夕,眼中有着深深的担忧。
以修者手段,治疗阎四夕的伤势不过是举手之劳,黑衣剑仙所问的自然不是此事。
别说阎四夕身受重伤,就算他当真肉身陨灭,黑衣剑仙也有法子能定住魂魄,助他起死回生。
白衣男子袍袖一挥,一颗拳头大的八面骰子,在手心滴溜溜转着。
随着他内炁输入,化为一尊两丈高的机关傀儡,将阎四夕吞入其中。
“须弥宫坍塌,于常人而言,自是无力挽天倾。”白衣男子脚下缩地成寸,朝着远方山脉而去,黑衣剑仙紧随其后。
“于你我而言,却免了后顾之忧,重新植入便是。”
一言天地惊,骤有天雷落!
无极天释道儒、兵法墨等百家争鸣,以医家手段移植五脏六腑极为常见。
可须弥宫事涉修者,古往今来又有多少医道大家能做到?
在白衣男子看来,此事却是轻轻松松。
黑衣剑仙并未言语,担忧的眼神随之消失,显然对他信心十足。
二人顷刻间消失,连周国大阵都无法阻挡他们的脚步,顺着蜿蜒东流的易水,一路步入深山。
待到二人消失,天地间凝固的气息又开始流转。
恐怖的雷霆从天而降,在千丈范围内肆虐着,似乎是在寻找方才那忤逆天地规则的狂徒。
周复神色一变,逆转山河脱离天雷领域,脸上透露着不可置信,目光复杂望向三人消失的方向。
青衣侍女神色惊恐,上前道:“君上,那二人是……”
周复抬起手掌,闭上双眼沉默片刻,而后沉声叮嘱道:“事关重大,此事放在心底便是,朕不是无名小卒,想将朕作为磨刀石,没有那么容易。”
“那名白衣武徒,应该是当年的秦广军主。”盖青青脸色苍白,“若是他对君上出手,周国怕是无人能当。”
周复摇摇头,脸上流露出一抹温柔,宠溺地摸了摸盖青青的脑袋,“阎罗军主各个眼高于顶,又岂会自降身份对朕出手,毋须担心。”
低头看了看茫然无措的裘必信三人,周复忽地笑了起来。
笑声渐渐放肆,轻笑声逐渐转为放声大笑。
这位自视甚高的周国君主,笑得弯了腰,笑得流出了泪水。
“多年心血付之一炬,万民之心分崩离析,气运金海自削五成,朕光宗耀祖之日,遥遥无期也。”
青衣侍女看着他这副模样,泪眼婆娑,将他抱在怀中轻轻拍打,不发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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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面骰子化作的机关傀儡宛如常人,一路跋山涉水、攀岩过涧,并无丝毫窒碍。
其灵动机敏,绝非普通修者所能御使。
在清源山一处断崖旁,机关傀儡重重落地,阎四夕却没有受到丝毫震荡。
白衣男子环顾四周,四野开阔,云雾飘渺,正适合阎四夕休养调理。
他张口呼出一口气,一座金碧辉煌的佛寺缓缓飞出。
初极小,宛如核桃般,却气象万千,栩栩如生。
佛寺整体布局类似一座三进院子,划分出前中后三座大殿,左右两边兼有数间禅室。
金黄色的琉璃瓦覆顶,在月光下熠熠发光,院中栽种有菩提树,树下石桌石椅相伴,曲水流觞绕树而行,颇有佛家禅意。
核桃般大小的佛寺迎风而涨,化为一座占地广阔的佛寺,一砖一瓦宛如实质。
黑衣剑仙竖起大拇指,啧啧称赞道:“武徒粗鄙,打造的神通内府居然能如此精致,不愧是大哥。”
白衣男子并不答话,淡淡瞥了一眼凌空而行的巨大飞剑,黑衣剑仙嘿嘿一笑,继续饮酒。
抬头望去,佛寺牌匾金光璀璨,遮蔽住了真名,有心不让人看清。
佛寺乃是白衣男子神通内府显化,随其心意而动,红漆殿门自行打开,待三人进入后复而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