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把辽东给硬生生挤到前面来,固然与罗一的性子有些关系,但颜真卿认为更主要的还是李隆基与李亨两父子出于猜忌几次三番的胡乱下诏而造成。
不过好在罗一重情义,且是个一心只想做个大唐冠军侯那样的人物。
而且从五千保定军被派往河北做出提前应对开始往后捋顺,不难发现罗一对大唐其实是极有感情的。
不然一个及冠不久的少郎君,手握如此军力与权势,正是意气风发与睥睨一切的时候,怎么会几次三番的为朝堂解困以及为护住国土而执意发兵。
因此解铃还须系铃人。
既然是李隆基与李亨把辽东给逼到前边来,那就让两人再给哄回去就是了。
虽说剑南那边如今紧随叛军其后,但也省着劝说李隆基了。
只要李亨这边下一道罪己诏,再说一些软话哄一哄,大唐明面上的兵戈之乱至少可以停下。
至于今后如何争权夺权,那都是以后的事情。
毕竟眼下保住国祚才是最主要的。
基于这些考虑,颜真卿认为李亨应该会很痛快的答应下来。
但是他发现他又想错了,李亨不但脸色变得极为难看,更是良久不发一言。
李亨脸色难看,其实并不是一点都不赞成颜真卿给的法子。
而是经过从长安城出逃的这次经历,让李亨清楚的知道世人对皇帝是畏威而不怀德。
单单只是吃不饱肚子,禁军就将帝王曾经的恩宠丢得一干二净,将帝王的威严狠狠地踩在脚下。
他一旦下了罪己诏,再与辽东低头乞怜,他还有什么威严可言。
而没人畏惧他的威严,他的地位还是终将不保。
此外,历代帝王虽然不少都下过罪己诏,但大多都是因为天灾,没有一个是因下边人的逼迫而下诏。
“颜卿有没有想过,若是这罪己诏下了,辽东依旧不依不饶该怎么办。”
沉默了良久,李亨抬眼看向颜真卿,先是将心中的担忧说了出来,随后低下头满是苦涩的继续道:“若是真成了自取其辱,怕是要永被后人嘲讽。”
颜真卿见李亨担心的是这个,心中稍稍松了口气,拱手回道:“陛下担忧的不无道理,臣也不敢保证此法就一定能成。
但此刻已经再没有其他更好的取巧办法。
如果只是丢些颜面便能成事,应当去试一试。
今后陛下卧薪尝胆再找回颜面便好。
若是不成,至少也能拖延些时日,使得朝堂能准备的更加万全一些。”
顿了顿,颜真卿迟疑了一下,轻叹一声继续道:“臣不是为罗一开脱,自河北叛乱以来,辽东其实为朝堂是出了不少力的。
只不过是因为罗一年少轻狂,行事有些强硬与霸道,使陛下与上皇忽略了这些。
不过也正因罗一年岁的缘故,此法有很大的可能会成。”
闻言,李亨摇了摇头,苦笑道:“谁能把他当成普通的郎君。”
顿了顿,李亨愁眉苦眼的背着手,来回踱步道:“到了如今,服软恐怕已经不济事。
如颜卿所言,能拖些时日算些时日。
毕竟罪己诏发下去,我算是再无任何天威可言。”
见李亨愿意尝试,颜真卿心中算是欣慰了一些,开口劝道:“陛下能屈能伸是为明主,只会让臣等更加敬佩。”
略微沉吟了一下,颜真卿继续道:“为了更为稳妥,也让大军尽快提振士气。
臣斗胆谏言,由郭将军前往山南两道军政。
这样既能安定军心,又能凸显陛下的仁厚,更能保证江淮之地的钱粮可以通畅的运转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