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皇宫内的宣政殿殿门大开。
殿内射出的光影将殿门前的空场映照的十分光亮,甚至可以看清飘落光影中的瓣瓣雪花。
而这些雪花还在未落地之前,便被殿内涌出的缕缕香烟所裹挟,最终融化成滴滴水珠落在地上。
雪水的寒气在阵阵夜风的带动下又涌进了殿内。
跪拜在殿内的人群被清新的冷风拂过,不但冷静清醒了许多,就连悲意都被驱散了一些。
不过这也使得宣政殿变得仿佛无人般寂静。
跪在最靠近棺椁的安庆和经过几天紧张的应对与忙碌,逐渐接受了安禄山已死的这个现实。
将更多的精力用于思考安家今后该何去何从。
可安家不是他一个人的安家。
他能看清局势没有争天下的心思,并不意味着其他人没被那个位置带来的诱惑给蒙蔽了双眼。
而以眼下的局势,就连二兄在这里恐怕都压不住那些骄横的部族军。
剩下的兄长都是不堪大用之辈,谁真有了不该有的野心,安家真的会陷入万劫不复。
因此安庆和并没有干等罗一那边的回信。
而是以安禄山的名义将亲兄长与领兵的安姓义兄都给召集了过来,准备看看这些人的反应。
仔细观察几十个兄长陆续入宫看到棺椁最初那一刻的表情过后,安庆和心中稍稍安定了一些。
因为每个人的脸上都露出难以置信与悲伤的表情,而且大多眼中的目光显露出一丝慌乱与无助。
在询问过死因,破口恨声骂了几句严庄与内侍,便全都默默的披麻戴孝,隐隐以他为首对父亲守灵。
相互间的交谈,也只是哭诉父亲对他们的恩重如山。
没有一个人提起帝位之事,也没人说接下来安家该怎么去做。
很显然,没有人看好大燕,就连刚刚在长安获胜的安守忠看上去都是如此。
不过为了更加稳妥一些,安庆和还是准备再试探一番。
目光在几位亲兄长脸上扫了扫,又看了看以安守忠、安神威、安俊雄为首的一众安姓义兄。
安庆和先用重重的叹息声打破殿内的沉静,随后缓缓开口道:“用大不敬的法子将诸位兄长召回,实在是慌乱之下别无他法,还望兄长们勿怪。”
先是赔礼了一句,安庆和再次重重叹息一声,不等殿内的一众兄长安抚回应,继续道:“如今兄长们都在,我也如同有了主心骨。
加之又比兄长们早知道几日父亲的噩耗,虽然依旧心如刀绞,却也能思虑些事情。”
引燃三支香插进香炉,安庆和先对着棺椁磕了三个头,随后起身面向一众兄长道:“诸位兄长也该能看出来,现在殿里的都是安姓人。
许多话不用我明说,兄长们也该知晓这是何意。”
目光在庆恩、庆余、庆则、庆光、庆喜、庆佑以及庆长几个亲兄长脸上逐一扫过,安庆和缓声继续道:“父皇立下了大燕国,总不能父皇走了便无人来管。
我虽最受父皇喜爱,却是家里最小的,也是最无才的,这个位置我坐不得也没资格做。
兄长们谁若是有心,只管接手这个位置,只是不要伤了和气便好。”
听了安庆和的话,几人目光全都一凛,没想到安庆和居然不要这个位置。
而且这话是真是假,几人也摸不清楚。
即便大燕现在的局势不好,那也是至尊之位。
况且禁军有一半握在眼前这个弟弟手里,父亲被谋害前又最是疼他。
安庆和怎么可能不要这个位置。
尤其安庆和是以安禄山的名义将他们召集过来,这很有可能是个圈套。
另外,几人也都有自知之明,他们从来就没做过什么正事,一直都是只顾玩乐。
只不过没有安庆和之前闹出的名头大而已,本质上都是一样的纨绔。
沉吟了片刻后,几人纷纷摇头。
安庆恩与安庆和都是段氏所出,是真正一母同胞的兄弟,没什么有什么顾忌的率先开口道:“如九郎所言,这殿里都是安家人,没什么是不能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