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红的夕阳逐渐沉落西边的天际,大地变得半明半暗。
旷野变得模模糊糊,但刚刚返青的青草仿佛包裹上了一团红色的焰火,看着稍稍有些刺眼。
而在罗一眼中,满桌精心准备的菜肴比旷野上的夕阳更为刺眼。
沿着那河生存的大小十部室韦人全都爽约,没有一部应邀派人过来议事。
“觉得精心准备的这些菜肴是白费力气?”
夹起一块红烧肉塞进嘴里,高仙芝边咀嚼边点头道:“他们不来,正好咱们自己吃。
若是再倒退十年,这一桌子美味我一个人就能给吃完。
不过合我口味的,你若再磨蹭下去,可别怪我都给吃了。”
罗一环视了一眼桌上的菜肴,微微摇头道:“他们说话不算数,我肯定是要生气的。
不过生气归生气,但却并非是坏事。
这些年把我捧得太高了,难免有些自以为是。
总想着谁都该给我颜面。
可涉及到族群生存与拼命的事,谁又能给谁颜面。”
倒了碗茶水抿了一口,罗一耸耸肩接着道:“他们铁了心要当恶客,这些菜肴给他们吃也是白糟践。
咱们就自己吃,全当接连大战后,犒劳犒劳自己。”
抬头对候在一旁的仓满一挑眉,罗一吩咐道:“让利利脱石和阔木叶他们别再外边傻等着了,都进来吃饭。”
见罗一并非想象中的那样愤怒,高仙芝放下筷子,呵呵一笑道:“你这话说得有些妄自菲薄了。
不是旁人把你捧得高,而是你的名望都是实打实杀出来的。
隔海的倭国说破便破,契丹人与奚人说灭就灭。
你若是生在立国之初,凌烟阁里绝对有你的画像,并且位置还会靠前。”
说到这,高仙芝抚了抚胡须,有些疑惑道:“按道理,你是这样提名就能让小儿止啼的杀神,不该一个人不来才对。
达姤部离着咱们营盘就一河之隔,谁不来他们都不该不来。”
“谁不该来?”没等罗一接茬,王玄志笑嘻嘻的从帐外走了进来,扫了一眼菜肴道:“都说来得早不如来得巧,这话果真说的一点没毛病,我是来得正合适。”
王玄志的出现让罗一的眉头猛得一拧,“老王,你这个说笑一点都不好笑。
不给个必须离开狃越水的合理缘由,这菜你吃不上一口,能吃得只有板子。”
“板子谁爱吃谁吃,反正今日我只能吃菜。”见罗一脸色一沉,王玄志咂咂嘴,“真是年岁越长翻脸越快。”
罗一抬手指了指高仙芝,又指了指帐外,十分无语道:“你说这话不觉得亏心?
你从军的时日是我的几倍,不知道擅自离开防地是什么罪?
真当在这走亲戚串门子呢?
再者,即便真是这样,你能不能收敛些。
你当老高和外面的老利他们眼睛都瞎?
犯错犯得这么大摇大摆的,你不吃板子谁吃板子!
赶紧给个正经的缘由,不然马上就军棍伺候。”
听了罗一话,王玄志不但没有丝毫不满与惧意,反而哈哈大笑道:“我说了,今日我只吃菜,板子谁爱吃谁吃。”
罗一眼眸微微一缩。
王玄志不是李尚客那种爱玩爱闹的性子,向来比较稳妥。
今天这副样子实在太反常,甚至可以说得上是不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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