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口口顺着梯子爬到城墙上,俯身对杨洪山道:“但凡有点心眼的人,都不会选择夜间攻城。
明日天光放亮后才是最危险的时候,咱们两个不必都守在这。你先去戍城廨舍里歇着吧。”
杨洪山爬上来,边将梯子抽上来放到一旁边叹息道:“还是在城墙上对付一夜吧,万一契丹人发了疯夜里攻城,也省着再往这边跑。”
“随你吧,估摸回到廨舍也睡不踏实。”从老林那接过将装着甲胄的布袋递给杨洪山,周口口脸色发苦道:“穿上这身铁皮是真遭罪,可又不得不穿。”
“罗郎君早就让你把一身的肥膘往下甩甩,你不听怪得了谁。”老林打开另一个布袋,边帮周口口系甲边沉声道:“不是与你说笑,你那力气对不住这一身肉,留着真的是累赘。”
周口口撇嘴道:“都这个时候了,你说这些有什么意思。”
看了看左右,周口口将头稍稍后仰,压低声音道:“短锤都准备好了?”
“都倒蹬过来了,出不了差错。”调整了一下裙甲,老林望了一眼西边,嘿嘿一笑道:“说真的,我都有些迫不及待了,真想看看那些契丹人浑身都是血窟窿的样子。”
杨洪山低声接口道:“能不用,还是不要用,不然对上面没法交代。”
“说得轻巧,真正见过血的就新团这几百号人。不用那玩意儿不知道要多死多少人。”
气哼哼地应了一句杨洪山,想到这火药还涉及到罗一的安危,老林重重叹息了一声,“大唐如今的贵人们,心思都已经歪了。
明明是军中的杀器,却就是不敢随意示人,真是让人心中气闷。”
周口口紧了紧胸甲,劝慰道:“抱怨也没用,这玩意儿太要人命。一旦传出去被外贼学了去,咱们这边也跟着倒霉。
到时候看战况如何,用是不用,由你们那些老骨头做决断。”
杨洪山从佩囊里摸出一张纸递给了老林,“这上面所写待会儿你们都背一背。
到了万不得已要用时,最好齐声大喊出来。”
老林借着火把的火光快速瞄了一眼纸上的字迹,脸上变得古怪,“你们打仗的心思不行,琢磨这些却是厉害的紧。”
周口口将脑袋凑过去看了看,脸色同样变得古怪,“这些道家说辞是你琢磨出来的?”
杨洪山摇摇头,“李先生没走的时候,我求他给写的。”
周口口目光骤然一亮,哈哈笑道:“你没白跟着先生这么久。这回可有人帮着扛下来了。
到时候有人问,就说是跟着李先生学得引雷之法,再问就让问李先生去。”
“这么做可不妥,到时候李先生太被动了。万一上边…”
还未说完,突然间从西边传来了一阵闷雷声与怪叫声,并且脚下也能感受到丝丝震颤,杨洪山脸色骤变道:“蕃贼过河了,这声势怕不会要连夜攻城吧。”
老林轻哼了一声,“这就慌了?刚才还说不会过来呢。
把心放到肚子里吧,这会儿攻城,他们相互踩死大半也摸不到城墙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