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起一根木柴扔进篝火,罗一缓声继续道:“若是你想如这柴薪,将东亭作为最后一次领兵,我可以马上就走。”
葛续明张着嘴蠕动了几下,最终还是没把让罗一走开的话说出口。
葛续明的默不作声,让罗一心中松了口气,指了指酒杯道:“放心,这酒水里没放什么东西。
我这人也从不诓人,说满大唐找不出就是找不出。
说实话,这壶酒水给你喝了,我心疼的很。”
葛续明只是冷哼一声,不看酒水也不说话。
罗一耸耸肩:“行吧,你今日受屈,心中火气大,也可以理解。
不过理解归理解,你对我恼怒其实很没道理。”
罗一云淡风轻的说他没错的样子,让葛续明忍不住怒声道:“没道理?难道今日不是你在那些将士面前羞辱的我?
这种颠倒是非的话,真不知道你是如何说出口的。”
“就知道你寻思不明白。”罗一晃了晃手,对葛续明继续道:“我与你仔细捋捋,你便知道我说的有没有道理了。”
葛续明怒极反笑,“我都被你羞辱成什么样了,还说你有道理,真是可笑至极。”
罗一指了指自己,缓声道:“我被白崖城派的人袭杀,与辽东城脱不了干系。
轻了是巡查不严,重了就是辽东城与他们有勾结。
再算上卖粮的事,一旦被军府知晓,底下的军卒没事,你们领头的肯定要被治罪。
按常理,我一个小小的旅帅,为了自保你们该灭口才对,毕竟只有死人的嘴才是最严的。”
看到葛续明想开口,罗一嗤笑一声继续道:“你是想说之所以没被灭口,是因为我身后站着军使。
可就你们辽东城干的那些事,就算我身后站着的是安使君,该被灭口一样要被灭口。
因为辽东人烟稀少,野兽横行,又尽是大泽,人没了也就没了,根本没处去找。
而高庆东没有选择这么做,不是他不想。
那日在中堂我不信他没做准备。
是他不敢赌,不敢赌我是不是真的派仆人回了柳城。”
葛续明冷笑道:“你说这么多有什么用吗?这与你羞辱我你却有理,有什么关系吗?”
罗一用力一挥手,“当然有关系。
彼此是如何思量的,都是心知肚明。
高庆东既然选择讨好我,就该有个讨好的样子。
白崖城该怎么处置,我与他也表露过。
可到了东亭戍,还没歇歇脚,你便过去攻城。
敷衍的这么明显,这是在讨好我?说是在羞辱我也不为过!
又正值我刚刚赴任,正不知如何立威,恼怒之下我不拿你做文章拿谁?”
葛续明一愣,随后张着嘴巴支吾道:“这…我…你…”
罗一嘁了一声道:“别我你的了,就你这心思,你以为白日里说你的那些话,都是在羞辱你?你还觉得你很无辜?”
将菜碟往葛续明身前推了推,罗一闭眼捏着眉心道:“其实这会儿能过来,还有个原因。
听了下边的袍泽讲述辽东城是如何对东亭戍的,我突然觉得高庆东派你过来是存了其他心思的。
世人都瞧不起阿谀奉承之人,可想将阿谀奉承之事做好,也并非易事。”
睁开眼睛上下打量了几眼葛续明,罗一沉声道:“可就你这样脾气火爆又心思简单的,能把谁给奉承好。
我都怀疑是高庆东知晓我年岁小受不得气,故意派你来的。
一旦起了龌龊,正好借着你的火爆脾气一刀把我劈了。
我死了没有事情败露之忧,又把能威胁他位置的你,也给算计了。”
“你这是在挑拨离间。”葛续明话虽然是这么说,可不坚定的语气与脸上有些慌乱的表情让人清清楚楚的看出他已经有些信了。
罗一撇撇嘴,“挑拨离间?我只不过是把猜想随口一说,是不是由你自己判断。”
葛续明看不出罗一说的是真是假,但对高庆东还是有所了解的。
看着唯唯诺诺,与谁都不敢当面闹将起来,心思其实坏着呢,全都是背后使绊子下阴招。
平日里嫌他没个人样子,没少当面顶撞,怕是对自己早已不满。
或许真如眼前小儿所说,不然这次哪会将事情交代的那么含糊。
可又一想到平日里在财帛上从没亏待自己,领兵上也从不防备,不像是要算计自己。
一时间,葛续明怎么也判断不出高庆东是不是在算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