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州。
黄昏时分,残阳如血,霞光渐退,黯淡的余晖洒在李思宁静而空寂的宅院中,平添了几分寥落悲凉之感。
书房之中,雪漠寻李思不见,来到伙房,找到了他忙碌的身影。
雪漠并不意外,自从李如颖再次回到了李思身边,李思无微不至的照顾她,亲手为她调药膳,熬骨汤,可李如颖并不领情,虽然她耐不住饥饿,吃了李思所做饭菜,但是对他的态度极其冷漠,说的最多的话,不过一个“滚”字。
伙房内,蒸笼在灶台上煮着,一股枣糕的香气扑鼻而来,蒸汽升腾,模糊了李思的背影。
在雪漠眼中,这哪里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精于权谋算计的二殿下,只是一个为求原谅,努力讨好妹妹的哥哥。
“你来的正好,吾正有问题请教你,你说,想要让骨伤快愈,最好加些鹿茸,加多少合适,会不会有些腥,万一她不爱喝?”
似乎察觉到了雪漠的脚步声,李思回眸柔笑。
雪漠内心沉重,拱手禀告道:“主子,属下刚收到消息,耶律烈带一万精骑向凉州地界而来,各地守军无人敢拦。”
李思笑容瞬凝,看向灶火,沉默良久才道:“那也只能备战了,他们多久能到?”
“算算脚程,最多三日。”雪漠沉默片刻,又道:“属下狗胆请主子慎做决定,虽然我们现在还有暗蛇兵力两万,但皆是残兵败将,武器也不堪重用,何以为之一战?!”
“你是让吾逃?”李思将蒸屉取了下来 ,用手扇了扇蒸汽,“他就是奔着吾来的,吾又能逃到何处?”
雪漠急道:“大越、吐蕃、西夏皆可去!总比坐以待毙强。”
听到这里,李思浅笑:“说起大越,倒是个好去处,吾与大越的边关将领有些故交,也许大辽与大康终有一战,你带着吾的旧部护送公主先去那边避避风头。”
雪漠神色见暗:“主子不跟随我们一起吗?”
“吾乃大辽皇子,岂能去他国做丧家之犬?”李思表情决然,似乎早就做好了决定。“再说了,你怎知我一定战败?”
“主子……”雪漠呆立原地,眼中泛起泪光。
“替吾尝尝。”
李思用盘子盛起一块枣糕递给雪漠,眼神难得的温柔。
雪漠受宠若惊,迫不及待的想尝上一口,却被刚出炉的热乎气烫的直甩手。
李思无奈摇头:“刚想提醒你烫来着!”
看着心爱之人恩宠的眉眼,雪漠鼻子一酸,泪水止不住的落了下来,她跪了下来,苦苦哀求道:“主子,求你跟我们走吧,雪儿不愿主子死,不要主子死!”
雪儿是雪漠儿时的小名,雪漠一直希望长大后,李思能再叫她一声。
李思愣了下,眼中泛起微波,伸手摸了摸她的头:“你倒是真不听话,之前吾给吾妹的信,你偷看了是不是?”
雪漠无言,哭的更厉害了,还恋恋不舍的扯着李思衣角,让他动弹不得。
李思似乎不耐烦了,“行了,吾说过,最讨厌看人哭,眼泪最是无用,想要伤害你的人不会因为你眼泪多,就放过你。吾也从来没有因为谁哭就……”
说到这里,他突然一笑,似乎想到了什么,“好像是有点用。”
说罢,他将雪漠扶起,还出奇的掏出帕子递给了雪漠,“那便尽情的哭吧,哭够了陪我去看看吾妹,好好劝劝她。”
在雪漠隐忍的哭声中,他抬眼望向窗外苍茫的暮色,感慨道:“吾想起父皇对长生的执着,只觉得荒缪可笑,日落西山,倦鸟归林,本就是每个人必有的归宿,与其像狗一般的活着,不如高贵的死去。”
……
……
可恶!我真是没用!
院墙边,李如颖丢掉拐杖,紧紧抱住大榕树,渴望攀爬上去,若非腿脚不便,她早就爬上树,跳出去了。
五哥哥好坏,他为什么要把我送到这个大奸贼身边?我一定要逃出去!
从陈于归口中,她得知李思的种种恶行 ,她更加憎恶他的虚伪、阴险和残忍。
她本以为此生再也不会见到这个臭哥哥了,但没想到李云熙竟然不顾她的反对,将她强行挟持到这里,交给了李思。
被亲哥哥欺骗,被陈于归伤害,连五哥哥也不顾及她的感受了,她想死的心都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