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门终于打开了,沈琴先叫医者们用担架先将受伤的人搬了进去。
见伤者都搬完了,其他难民们也着急地想进城,却被守在门口的沈琴给拦住了。
“等等,人可以进去,但是衣服要留在城外,就地焚烧,物品也要进行整理。”
他在城门口围了一个四面草席围着,中间无顶的棚子,命每个人脱去湿漉漉的脏衣服,用雨水露天沐浴后,再用百部、硼砂、艾草泡过的醋喷洒身体,在旁边亭子中换上新的干净衣服,服上一碗姜汤,方可进城。
这么多人,光醋就用了八大缸。
天气还是有点冷的,难民们在雨水中淋得直打哆嗦。
翁岭有些困惑,问道。
“沈大夫这是何意啊?”
沈琴轻叹口气,说道。
“此乃无奈之举,他们一路逃难,卫生极差,身上定然满是蚤虱。硼砂可灭菌,百部和醋可灭蚤灭虱,艾叶姜汤可驱寒,预防外感,这次所发的瘟疫,是可以通过跳蚤为媒介互相传染的。必须将染疫的跳蚤灭掉,不然还是会感染他人的。”
起程之前,沈琴已经听闻了新一轮瘟疫的症状。
他判断这场瘟疫就是“疙疸病“(鼠疫),他和陈于归探讨过,此病是由鼠疫杆菌引起的自然疫源性烈性传染病,如不治疗,死亡率极高。
此病传播途径有以跳蚤为中间媒介,在鼠与人之间传播,疫鼠直接传给人,或者疙疸病晚期时肺部感染,会直接通过烟雾状飞沫发生人传人。
因为饥荒,老鼠抗病能力下降,大量染疫,它们会因为饥饿生病,四处迁徙,寻找食物水源,有些饥民还会吃鼠或者鼠藏在洞里的食物充饱,这都加快了瘟疫的传播速度。
好在是此病的无症状感染者并无传染性,所以一经发病,及时隔离,可避免人传人,而染疫的无症状者,在潜伏期,尚未发病之前,脉就先会出现变化。
所以可以通过脉诊进行筛查,沈琴和其他医者挨个给难民们摸脉,发现染疫有发作趋势的病人单独隔离,而那些尚无症状者放在一起隔离。
就这样,一直忙活到了第二天凌晨,才将难民们安顿好。
“道长回去睡了吧。”
沈琴走在冷清的街道上,低声问道。
“小的刚才还看他在安顿伤者呢。”
身后的小虎答道,
这位性格憨厚的胖府兵,被沈琴向康帝恳请,从李毅那里要来了,康帝居然同意了。
“这怎么行,他那身体怎么撑得住呢?”
沈琴一边说着,一边四处张望,见前方一位清瘦的老者站在拱桥之上。
河面映着灰突突的天空,朝阳被阴云压得喘不过气,老者弓腰驼背,周身笼上了一层淡淡的白雾。
沈琴自从与张神算重遇就没有看清过他的容颜,随着角膜水肿的消退,沈琴视物越发清晰后,才发现,那个精神矍铄、面容年轻的道长如今竟变得满脸沧桑了。
他鼻子一酸,示意小虎在此等候,独自走上了桥,向张神算行礼道。
“前辈,您怎么还不去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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