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德帝攥紧了刘全的手,胸腔剧烈跳动,顾不得虚弱的身体挣扎站起,大声问道:“你刚才说你姓江?”
江书亭停住步子,却并未转身回答。
皇帝手指发颤,喉中腥甜逼得他猛咳几声,问道:“你可有表字?”
江书亭似也有些激动,可他仍未回头,双肩微微发颤,慢慢吐出两个字:“丘山。”
皇帝向后跌坐在床上,脑中不断浮现着他和孟若华仅有过温情的片段。
知道她有孕后,他几乎寸步不离陪着她,两人关系曾有些缓和。
在某个黄昏,他蹲在她身旁问她:“若是这个孩子出生,你想叫他什么?”
孟若华抚着肚子望着窗外,眉宇间被夕阳残红染上层温柔的光晕,她想了许久,轻声道:“少无适俗韵,性本爱丘山。就叫他做丘山吧。”
元德帝还记得这句诗的下一句:少无适俗韵,性本爱丘山。误落尘网中,一去三十年。
到底是他误了她,可不管过去多少年,他也从未忘了她。
元德帝一时间老泪纵横,佝偻着身子扶住床板,全身剧烈地颤抖起来。
刘全和乐祯生怕他又激动晕倒,吓得连忙来扶他,可元德帝猛地摆手,从喉咙里挤出嘶吼:“不许让他走,把他留下来!”
刘全连忙赶到江书亭面前道:“江公子,陛下让你留下,你先随咱家在偏殿住下吧。”
江书亭满脸恼怒:“明明是公主来找我,说皇帝病得昏迷不醒,宫里的药没有用,才让我进宫为他诊病。现在皇帝既然安然无恙,为何不让我走?”
乐祯也被这变故弄得不知所措,小声问道:“父皇,为何非要把他留下?”
元德帝闻言却猛地一震,他让刘全扶着站起,满脸期盼地问道:“你进宫,是为了朕的病?”
江书亭背脊一僵,并不回话。
元德帝扶着床柱,几乎用祈求的语气颤声道:“你回过头来,朕想好好看一看你。”
江书亭捏着拳表情痛苦,随即疾步往外走,元德帝心中焦急,甩开刘全的手就要去追,可他身子实在虚弱,刚迈开步子就跌倒在地。
刘全和乐祯同时惊呼出声,连忙跑过来要扶起皇帝。
江书亭听到身后响动,深吸口气,终于转过身来。
见到垂垂老矣的皇帝,发髻散乱茫然地坐在床边,他脸上终于露出不忍之色,走过去半蹲着搀扶起皇帝。
皇帝痴痴望着他的脸,生怕他会离开,连忙抓住他的胳膊,哽咽着道:“你为何现在才来见朕,为何不愿留下来陪朕!”
他一时陷入回忆,一时激动难忍,几乎语无伦次。
刘全看得也落下泪来,对着江书亭躬身道:“江公子,你看陛下如此挂念你,你就暂且留下吧。”
江书亭脸上显出倔强神色,想要将胳膊抽出,却被皇帝死死钳住,最后,他终是叹了口气道:“我可以留下,但是陛下得答应我件事。”
他见皇帝露出狂喜的期盼神色,缓缓道:“请陛下重审沈心驰的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