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心驰却看着她道:“她没有骗你,至少在她被关押进房间之前,这件事她确实毫不知情。”
苏锦璃也并未想通这件事,问道:“桑婉偷画,不是受她指使吗?”
沈心驰摇头:“连皇帝都知道,她一向恭顺谨慎,如果她真蠢到想偷画泄愤,有太多方法可以做到,何必让桑婉去做那样危险的事,还差点惹得自己引火烧身。”
苏锦璃突然明白了:“桑婉也不是她杀的吗?可为什么……”
沈心驰道:“你还记得她最后梳的那个发髻吗,那是民间的自梳。根据习俗,未婚的自梳女将发髻盘起,是一种仪式,宣告自己终身不嫁。互相有好感自梳女们会住在一起,像夫妻一样生活。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她故意将头发梳成那样,为了和桑婉殉情。”
苏锦璃瞪大了眼,一时难以消化这样的事实。
沈心驰继续道:“我方才已经让人查过宫里的记录,她们曾经是同乡,小时候就一同长大。顺嫔进宫后,桑婉也进宫当了女官。两人在宁妃宫里就曾经十分亲密,直到陛下见到她和华妃相似的容貌,将她封为贵人住进了昔华宫。”
“今日在宁妃宫里,宁妃第一反应不是交出桑婉撇清干系,而是害怕她被带走,大约就是因为她太自作聪明,想利用桑婉打探顺嫔的消息,捉住她的错处,谁知却给了她们继续相处的机会。不然桑婉身为宁妃宫里的女官,有什么理由频繁出入昔华宫。我猜测,顺嫔因为那副画像受了太多苦,桑婉于心不忍,这时有人趁机教唆她,只要她偷了那副画像,便能想办法解救顺嫔。”
“她故意留下破绽,以为会被人查到,谁知道还是把火烧到了顺嫔身上。那天顺嫔被关进房里后,她出于愧疚偷偷去看过顺嫔,应该就是那次,她告诉了顺嫔画像被藏在哪里。”
苏锦璃还是不太明白:“那元宝又是怎么回事,桑婉到底怎么死的?”
沈心驰道:“元宝确实被某人训练过,受到刺激就会攻击人,可那个人并不是顺嫔,她连桑婉的尸体都不忍心有一点损坏,又怎么会杀了她。”
苏锦璃回想那时的情景,恍然大悟道:“是铃铛,元宝就是听到我腰间的铃铛声,才突然袭击我的。”
沈心驰点头:“那天晚上,有人偷偷将元宝放进塔里,然后用铃铛声刺激它攻击桑婉,导致她受惊坠楼。”
苏锦璃不解:“那顺嫔为何要认下所有事?”
沈心驰叹了口气:“因为桑婉死了,她也没有理由再活下去。只要她一死,皇帝所有的恨也就没了指向,不会有人受牵连,她也能彻底解脱。”
最后,是这两个柔弱又卑微的女子,用自己的生命,完成了对皇帝的报复。
苏锦璃心里难受,又愤愤道:“所以,藏在幕后那个人到底是谁?是谁利用了桑婉又把她杀了?”
沈心驰摇摇头,想到病榻上的皇帝,沉声道:“不管是谁,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两人说话间已经快走到落轿的地方,苏锦璃回头看着高高的宫墙,吐出口气道:“这地方,我以后可再也不想回来了。”
沈心驰停住步子,看着她问:“那你可后悔答应我了?”
苏锦璃一怔,随后才明白:若他们成婚,以沈心驰的身份,怎么可能远离宫廷争斗呢。
她故意叹了口气道:“后悔又如何,还能逃婚不成。”
原本是随意打趣一句,却看见沈心驰脸沉了下来,目光有些幽深。
她觉得匪夷所思:“你还真以为我会逃婚啊?”
沈心驰却低头看她,认真又问一遍:“当真不会?”
苏锦璃十分无语地瞪着他:她在他心里究竟是什么任意妄为的荒唐形象啊。
这时,深秋的天飘了细雨,蒙蒙打湿了她的额发,斜搭在那双漂亮的眉眼上,沈心驰终于伸出手来,轻缠着那缕湿发拨开,低声道:“你最好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