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狗子想,他一定要死了。
如果他死了,就不会给阿爹阿娘带来负担,他们二人也能过得很好吧?
甚至在小溪中,他都看到了一面黑一面白的景象。
他不再挣扎,开始伸手抓向黑的一面。
伸手的那一刻,一股力量将他从小溪中托了起来。
黑暗中,一道光在他的手中绽放开来。
“这是什么?”小狗子看着那道光,不明所以。
当时的小狗子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但沈西棠却看得真切,那是引气入体后体内会产生的灵丹。
灵丹会在任何一个部位,逐步沉入丹田。
小狗子运气很好,不过五六岁年的年纪竟然就引气入体了。
他缓缓从半空中落了下来,浑身湿透地走回去,正好遇到夜起如厕的老妪。
老妪见此,觉得小狗子定然是年龄小贪玩,趁着天黑去小溪边上游玩,弄得浑身湿透这才回来,不由分说便打了小狗子一顿。
藤条一鞭子一鞭子抽打在小狗子的身上,他豆大的泪水掉落在地上,但也没有嗯哼一声。
第二日,小狗子伤口发炎开始发烧了,浑身烫得厉害,他很想喝一杯水,但水在井里,阿娘骂骂咧咧地在篱笆外割草:“每日净吃白饭,如今日上三竿了还不起来给阿爹阿娘干活,夜里还要偷偷跑出去,要这样的儿子有何用!”
老妪与老人年龄都可以当小狗子的爷爷奶奶了,但他却唤他们阿爹阿娘,莫不是老来得子?
可不是一般老来得子都会比较疼爱真心好不容易得来的孩子吗?
怎么到了小狗子身上完全不同。
沈西棠看着这画面,心中略有心疼。
小狗子挣扎了许久,才从草堆上浑浑噩噩地爬起来,走到井边想要打一口水喝,未曾想老妪见到小狗子已然起来,扔掉手中的镰刀,凶神恶煞地冲了过来:“吃吃吃,就知道吃,成日里就知道让爹娘养着你,你都多大的人了,今日就随老娘去城里,送入商贾家做人小厮去!”
这老妪说得倒是轻巧,商贾家的小厮哪里是随便买的,怎么着都要调查一番家境才可入宅子里。再者,小狗子不过区区五六岁的年纪,到底如何做算是对家中所说有所贡献呢?
小狗子低头不敢说话,深怕多说一句就引得老妪心中更为不快。
但他实在太渴了,看着井里的水,小狗子咽了咽口水,他用了全身所有的力气终于打上来了一坛子水。
老妪见他不理自己,甚至还想要喝水。
“咣当”一声,把好不容易打上来的水又给扔回了井里。
“你当我话是耳旁风呢,我说什么你听见了没有!”
听不到,小狗子怎么听得到呢。
他随着那坛子打上来的井水一并落到了井里。
小狗子太渴了,加上头又晕乎乎的厉害,整个人一股脑儿扎入了井里。
旁边的老妪一愣,立马发出了惊叫声:“老头子,老头子,小狗子掉到井里去了!”
在篱笆外的老人冲了进来,看了看“咕噜咕噜”正在冒水泡的井水,原本伸下去的手在脑海里闪过的一丝想法后停了下来,他顿顿地说:“别救了,家里粮食已经不多了,每天消耗这么多,咱们两个马上就要饿死了。”
“反正也不是亲生的,只是捡来的一个弃婴罢了……”
“老头子,杀人会不会犯法?咱们到时候会不会被衙门里的差爷给带走?”老妪还是有些担忧,万一被发现,他们两个谁都别想活着走出衙门。
老人浑浊的双眼扫了一下四周,说道:“把这口井封了,再挖一口新的,没有人会发现的。”
“咱们当年就是心善,我就不该在砍柴的时候遇到竹林下嘤嘤啼哭的小狗子就带回了家,这么多年来给咱们家造成多大的负担,死了也好,死了至少在阴曹地府能吃饱饭。”
原来这小狗子并不是他们的孩子,怪不得对他这般狠心和计较。
沈西棠想,即便这不是自己的孩子,但当初心善将他捡了回家就应该对他好到底。好人好事从来都不是做个开头,不管结尾的。
再者,小狗蛋这才几岁?能为这个家做什么?
正当老人搬了一块巨大的石头,打算喝老妪一起压向那口井的时候。
井里突然爆发了一道光,石头还没有挪到井口就被炸得粉碎。
继而小狗子从井里飞身而出,他浑身环绕着光。
大约就是这些光将小狗子与井水隔绝,并救了他上来。
“你们,太过分了。”
小狗子的双眸轻轻扫过老人和老妪,没有任何情绪波动,他的手中不知为何突然多了一把剑。
在老妪和老人惊讶小狗子为什么还活着的时候,手起剑落。
两人的脖子骤然喷射出了两道血柱。
一息,这两人就躺倒在地上了。
小狗子的身子从半空落到井边,看着已然死去的那对老夫妇,面上冷冷一笑:“都是群蝼蚁。”
这与之前内向的小狗子完全不同,不一会儿他也跟着晕倒了。
再次醒来后,望着眼前的一切惊恐万分。
沈西棠略有疑惑:“这又是怎么回事?”
“如果没猜错的话,我想这应该是小狗子的第二重人格,他从小就受到家里的虐待,原本只是一直隐藏着自己内心的想法,有时候伤到骨子里就会希望有个强大的人来帮助自己,久而久之,就幻想出来了这样一个人。”卫宵墨沉思了一番,如是说道。
“你的意思是人格分裂症?”沈西棠讶异地睁大了眼睛,这玩意儿即便是在现世都不是很好治疗呀,没有想到在修真世界都有。
真是小刀剌屁股,开眼了。
“人格分裂症?”卫宵墨重复,继而又道:“这个词汇很精准,确实是这个意思。”
随后画面开始骤然缩小,一眨眼的时候,他们再度回到了六道伏魔塔的第一层,周围都是凌乱的画和跳跃的烛火。
“就……出来了?”沈西棠略有疑惑,“小狗子和这个六道伏魔塔有什么关联吗?”
“尚且不知。”卫宵墨蹲下身,想要再去寻找那幅画的时候,却再也找不到了,“阿棠,你还记得那幅画是怎么画的吗?”
“我记得,周围尸横遍野,两个老人跪在地上。”沈西棠努力回想了一番,说道。
“对,尸横遍野,”卫宵墨转头看向她,问:“那你看到方才的尸横遍野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