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卢丰没有想到这个时候沈怜云会站出来,她的身旁只有青容一个婢女,看着她身形单薄。如今整个公孙家群龙无首,且这又是在公孙家,最有可能坐上家主之位的便是他,又怎会忌惮一个外姓的呢?
他道:“沈姑娘有何高见?”
沈怜云浅浅一福身,道:“公孙莲与陶九真一并盗取龙鳞之事已然让公孙家承受如此大祸,眼下连五等世家都看不起乐檀公孙,陶九真已由望灵仙宗伏法,难道仅凭公孙莲承认此事由她所为,便可以轻松化解吗?”
她微抬头,扫了一眼周围,又道:“况且,眼下都是公孙家的子嗣在此,膝下儿女犯错便是管教不严,如何还能继承家主之位?”
这一番言论倒是让周围的人窃窃私语。
“是啊,就是公孙莲犯的错,惹得我们都要承受这样的后果!”
“这样的人怎么做家主!根本不配!”
“我不同意,不同意二房的坐上家主之位!”
公孙卢丰惯来嚣张,对外人如此,对在族内之人亦是如此,故而族内的弟子都对他有所意见。原以为他继承家主之位是理所应当,但经沈怜云这般一分析,众人不由啧啧。
这哪里配当家主啊!
连公孙世家的入门弟子都比这位二姥爷上进呀!
余夫人见此,双手捋起袖子,朝着方才窃窃私语的人指点过去,“我家姥爷不当家主,难道你们这群小兔崽子当家主吗!你们懂个屁!”
这一番话倒是让众人都静了下来。
就在这时,沈怜云却轻笑了一番。
余夫人不解,凶神恶煞地问道:“你个小贱人笑什么?”
沈怜云抬眸与她对视,声音很轻,却足以让周围的人都听得到她在说什么,道:“余夫人,难道一家主母是你这么说话的吗?街头泼妇都比你有礼貌多了呢。”
众人哗然。
堂堂乐檀公孙,怎么能让泼妇做当家主母呢!
在场的每个公孙弟子自然都不同意。
人群中有人道:“公孙莲所犯之事,足以让公孙家警示,但公孙世家也并非是得理不饶人,公孙莲在世家内犯糊涂事已然不是一次两次,若想要彻底根治此事理应废除她体内灵脉,再也不涉及修道上这样才能让她更好地活下去。”
这个提议倒是受到了许多人追捧。
余夫人一听,倒是急了起来,剔除灵脉往后莲儿可怎么再修道?
她向来最为骄傲,这样的事情不可以发生在莲儿身上。
余夫人尚未开口说话,公孙卢丰站出来厉声反驳:“不可,那可是我小女的身家性命!其他惩罚我公孙卢丰也就应了,但剔除灵脉这是什么!分明是要我小女的命!”
“偷到龙鳞之前,怎么不觉得自己的行为会给公孙家带来祸端呢!这种妖孽女子我们公孙家要不得!”那人如今根本不再惧怕公孙卢丰的身份,将整个公孙家压在了他和余夫人的身上。
此番关系到的是公孙世家的荣辱,没有人理会余夫人是怎么想的,甚至他们推开了余夫人和公孙卢丰,擅自便进入水牢。
“你们!你们!”
公孙卢丰第一次被家中弟子给无视,心中不悦却也无可奈何。
公孙世家的水牢建在地底下,一行人进入水牢的时候,公孙莲刚经历过一次水刑,她迷茫地在众人身上扫了一圈,最后定格在公孙卢丰和余夫人身上。
连忙急着道:“阿爹阿娘,是我可以从这破牢房里出去了吗!女儿实在受不住这水牢了!”
公孙卢丰没有答话,余夫人一脸于心不忍,道:“莲儿乖,我们很快就能出去了。”
“真的吗,阿娘,快帮我把链子解开!”
“公孙莲,那日你和陶九真一并偷窃龙鳞,导致如今公孙世家人人喊打,若要保住你必然需要你付出些代价。”带头说话的是一位公孙家的外宗弟子,要不是看着公孙莲被关在水牢,往日哪里敢这般对公孙莲说话。
公孙莲也不含糊,只是道:“你要什么灵宝,阿爹阿娘处都有,只要你开口他们都会给你的,赶紧放我出去。”
那位外宗弟子冷笑:“整个公孙世家受你所累,如何能用灵宝解决此事,况且在场有百名公孙家弟子,二姥爷可有这么多灵宝?”
这灵魂般地提问倒是让公孙卢丰侧了头,近几年来公孙莲想要什么他们便给什么,哪里还有这么多稀有灵宝在手中。
“阿爹阿娘,你们不会连灵宝都没有吧?”公孙莲瞪大眼睛,不敢置信。
外宗弟子道:“今日我们不是来拿灵宝的,是来剔除你公孙莲的灵脉的。”
说罢,举手之间掏出了一个摄人灵脉的灵宝漂浮在空中。
公孙莲瞪大了双眼不敢置信,连忙道:“阿爹阿娘,你们不是说只要我承认龙鳞是我偷的,他们就会放过我吗?他们为什么要来剔除我的灵脉!那是我的灵脉,他们凭什么剔除!”
没有人回答她。
公孙世家把近日在修道之上遇到的所有不快都压在了公孙莲的身上。
就是因为她的自私自利,才让公孙家遭此劫难。
灵宝的光越来越亮,四射光芒,一息间便飞向了公孙莲的头顶。
公孙莲尖叫:“龙鳞不是我偷的!你们不要拿我的灵脉!求你们了,不要拿走我的灵脉……”
“莲儿!”
“莲儿!”
眼看着灵宝落了下去,就在这时余夫人和公孙卢丰一并冲了过来,想要抢走灵宝,但珠光一亮,两人尽数落到了水牢之中。
外宗弟子一笑:“灵宝开启是无法中断的,你们三个的灵脉都已被剔除,往后修道一脉与你们无缘。”
人群中的沈怜云看了那外宗弟子一眼,继而转身走出了水牢。
青容跟在沈怜云边上,心中有所疑惑,问道:“阿姐为何在这件事上没有出声?”
沈怜云对她笑了笑,回道:“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要我去处理的,借他人之手除自己想要除掉的人这是最好的方法,只是……”
青容追问:“只是什么?”
沈怜云眯了眯眼睛,“那名外宗弟子留不得,他今日敢窜位剔除宗内弟子的灵脉,明日就敢杀人放火,再者,剔除灵脉这一灵宝本身就不是正统修道的修士所会拥有的东西。”
青容点了点头,似是明白了过来。
几日后,公孙卢丰一家三口身体恢复得差不多后,便被遣送出了公孙家。
他们背着简陋的行囊,除了沈怜云和青容,整个公孙家没有第三人并没有人相送。
公孙莲还想挽回:“怜云姐姐,那龙鳞不是我偷的,莲儿真的没有偷。”
沈怜云不动声色,只是回答:“公孙家不会亏待公孙弟子,怜云在城外给你们买了一处小别院,这是地契,二姥爷拿好,往后你们一家三口桥归桥路归路,与公孙家再无瓜葛。”
许是因为被剥走了灵脉,公孙卢丰整个人看起来很虚弱,他佝偻着背,颤抖着接过了地契,张了张口想说道谢的话,最后却还是没有说出口。
沈怜云望着他们远走的背影,神色稍缓。
这应该是他们三个最好的结局了。
青容问道:“阿姐,为何你让公孙公子和柳氏在云院长久地相伴,却没有让灵脉的二姥爷留在公孙家?”
沈怜云收回神情,道:“青容,我嫁入公孙家后虽然整个公孙家的人都待我不好,但这些起因皆因为禹郎的心里没有我,我会救下禹郎就是想看他如何苟延残喘地活着,柳氏既然这般爱着禹郎,我就让这两人长相厮守。但二姥爷她不止公孙莲一个孩子,公孙梦桃尚在望灵仙宗,我不想让她失去阿爹,我太懂失去双亲的感受了……”
“原本我也想救这样平平淡淡过一生,我只想有个家,一个能守护我和阿棠的家,可我从沈家旧府回来后意外路过柳氏的宅子,无意间听到柳氏和禹郎调情谈话,原来禹郎娶我并非是因为他爱我,想要守护我,而是他觊觎沈家遗留下来的灵宝噬灵。”
“且不说我不知道沈家灵宝噬灵的下落,即便知道,这也是沈家的东西,他为了突破灵脉,竟能花言巧语多月,许一个又一个虚构的承诺,娶一个不爱的女子……这份心,你让我如何不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