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闭着眼感知天地,而她手中小白碗的碗壁上,有枝叶悄然浮现,那枝叶原本焦黑干枯,旋即慢慢舒展开来,像是从长久的沉睡中终于苏醒。
枯枝的颜色慢慢褪去,犹如春回大地,万物复苏,有嫩绿逐渐浮现。
白瓷上,绿枝如藤蔓般蔓延,枝上又有嫩芽乍现,旋即变成片片绿叶。
那平平无奇的破烂白碗,就这么变成了看起来鬼斧神工精雕细刻再温润美丽不过的艺术品。
清浅的碗底本空无一物,但随着沈西棠的九条灵脉一并运转,那碗底竟是有了某种潺潺的液体。
如果有真正有眼界的修士在这里,定然可以认出,这碗中此刻逐渐变多的液体,是最精纯的灵气凝结而成、一滴便天下难求的灵液!
那灵液先是滋润了碗壁上的枝叶,再顺着枝叶生长的方向,渡入沈西棠的肌肤之中。
沈西棠并不知碗中事。
她只觉得自己的灵脉运转,此处本是极尽枯竭之地,然而此刻她的灵脉却仿佛久旱逢甘露,每一条都弥漫着愉悦,几乎是雀跃地被灵气浸泡。
她甚至觉得,自己的灵脉被洗涤了一遍,然后又被拓宽了一些。
于是她所能感知到的灵气就更多了。
而这种洗涤与拓宽,就像是某种不断不间断也无止尽的循环,一遍遍地对她的身体进行萃取。
原主的记忆里,有关修行的记忆都很模糊。
但沈西棠隐约觉得,自己现在的状态,应该就叫做入定。
她盘坐床榻,这样一坐就是一夜,再睁眼的时候,天光已经大盛。
沈西棠愣了愣,低头看了眼「苍灵」。
已经到了巳时。
她一时还沉浸在之前灵脉流转的奇妙感触里,一时之间有些恍神。
直到有人敲击院门的声音让她回过神来。
“二小姐!你阿姐喊你吃饭啦!快起床!”侍女的声音清脆:“再不理我,我要破门而入掀你被子了!”
沈西棠听出了声音的主人。
是沈怜云身边剩下的最后一个侍女,名叫青容,是当初从人牙子手里买回来的,当初沈家家破人亡,遣散所有下人的时候,唯有青容没走,忠心耿耿,跟着她们二人吃了许多苦。
却也没有落得好下场。
如果说原书里,她的死是让沈怜云黑化的最后一根稻草,青容的死,便是沈怜云心冷的开端。
沈西棠起身开门,青容见到她,明显松了口气,目光又落在她胡乱披散的头发上,颇为宠溺地笑了笑:“快坐下,我给你梳头。大小姐已经等你好一会儿啦。”
青容的手很巧,一个漂亮的发髻很快在她手下成型,她一边说着前一天夜里的事情:“姑爷和大小姐可真是……腻歪了大半夜,看到大小姐这么幸福,我也算是了却了一桩心事。现在我们终于有了个家,不用再如浮萍一样漂浮在这个世上了,真好啊。”
发髻很快盘好,只差一枚发簪。
青容眼尖,看到随意放在床边的那只黑色玉簪,伸手便要去拿。
指尖快要触及的时候,她却“哎呀”了一声。
沈西棠循声去看:“怎么了?”
“好奇怪。”青容盯着自己的手,拧眉,重新又伸出了手。
然而这一次,她依然没能靠近那枚发簪,就触电一般缩了回来。
“为什么我不敢去拿这只发簪?”青容喃喃道。她到底在沈家待过,并非全无见识之人,很快反应过来:“二小姐,这是灵宝吗?”
沈西棠倒是没想到,这发簪竟不许旁人碰。
她伸手拎过发簪,顺着青容的指引,轻巧将那发簪插入发间:“不要告诉别人。”
顿了顿,又补充:“也不要告诉我阿姐。”
青容的眼睛亮了一下,抿嘴笑了笑:“二小姐长大了,也有自己的秘密了。青容晓得,不说不说。二小姐能有灵宝傍身,是好事。”
沈西棠一看就知道她想歪了,这会儿她肯定满脑子什么定情信物,什么私定终身。
但她懒得解释。
毕竟仔细一想……
非要说的话,青容想的,也、也没错。
她做的可能比青容脑补的要过分多了。
沈西棠十分难得的心虚了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