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贤明温良的少年太子早已死在了皇位争夺的阴谋倾轧之中,如今的他不过一个不择手段复仇的恶鬼。
可面对沈幼莺时,他总习惯性将最好也最温柔的一面展现给她。
他听随行护卫的暗卫说,沈幼莺去东宫时,很喜欢听太子妃说一些过去的旧事。那些旧时岁月里,少年太子贤明端方、良善悲悯。
与暴戾恣睢的秦王截然不同。
薛慎的手紧了紧,藏下了心中沸腾的情绪,缓声道:“其实也没有什么,只是今日看着大嫂,便想起了我母亲。”
先帝后恩爱,只得一子,在人后,一家三口如寻常人家一般相处,他其实更多时候称父亲、母亲,而非疏离的父皇母后。
“我母亲直到过世的时候,才知道自己已有了三个多月的身孕。”
沈幼莺张了张嘴,神色震惊,下意识用力握紧了他的手。
薛慎苦笑一声:“那段时日,我刚得知自己双.腿残疾,情绪并不太稳。父亲要顾着朝堂,还要暗地里查谋害我的凶手。母亲怕再有意外,衣不解带地亲自照料我……她本就身体不太好,月信也不准,连太医都曾说,不可能再有孕……”
结果却偏偏在这个时候,悄无声息地有了孩子。
连母亲自己都不知道。
直到母亲出了事,太医把脉时,才惊觉她竟已有了三个多月的身孕,可惜那个时候,已经迟了。
沈幼莺嘴唇张合,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安抚他的伤痛。
原来今日他异常的沉默,不只是哀痛太子妃的去世,也是想起了早早离世的先皇后。
沈幼莺不知道他有没有将先皇后的悲剧归结于自己,但却知道,那段时日他必定经历过摧心裂肺的苦痛,才会从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太子,变成满目阴鸷的秦王。
她眼中含了泪,不愿让薛慎看见,索性扑进他的怀里,用力搂住了他的腰。
薛慎接住她,察觉到她肩膀的轻微颤动,手掌在她脊背轻轻拍抚,故意逗她笑道:“怎么了,这么心疼夫君?”
但这次沈幼莺没有害羞地避而不答,而是用力“嗯”了一声。
她悄悄擦干了眼泪,抬起头看着薛慎的眼睛,道:“若是我早些认识你就好了。”
或许不能帮他什么,但陪他说说话,逗他笑一笑,至少可以不让他独自经历那样的伤痛。
薛慎心口一颤,手掌托着她的侧脸,哑声道:“现在也不迟。”
沈幼莺朝他笑了笑。低低应了一声。
两人牵着手,沿着抄手游廊走遍了大半个王府,才回了听梅轩歇息。
薛慎依旧没有什么睡意,身形挺得笔直,但沈幼莺已经又累又困,最后是被薛慎抱回去的。
薛慎替她解了斗篷和外衣,又脱了鞋,将人放在床上,盖好被子。
沈幼莺迷迷糊糊间睁开眼看他,见他并未宽衣,有些依赖地攥住他的衣袖,疑惑道:“你不和我一起睡?”
薛慎其实并无睡意,顿了一下,还是宽衣上榻,将人抱在怀中,在她额头轻轻吻了吻,哄道:“睡吧,我陪着你。”
沈幼莺缩在他坚实温暖的怀抱中,额头抵着他的胸口,安心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