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果然如薛慎所料下起了雨。
雨幕倒是不大,蒙蒙细雨飘落下来,打湿了窗前的花草,将纤弱的花杆压得低了头。
沈幼莺从昨日回来之后就有些懒懒的,她趴在罗汉榻上吃果子看话本,偶尔看得累了,就趴在窗边看一看外头的雨景。
白螺还以为她在因为昨日的事闷闷不乐,见状道:“这本姑娘都看了两三遍了,听说书铺里又进了新的话本子,我去给姑娘买几本新的回来?”
沈幼莺翻了个身,将话本子扔到一边去,道:“看来看去也就是那几个故事,没什么新奇的。”
看出两个贴身女使眼里的担忧,沈幼莺撑着胳膊坐起身来,随意披散的长发随着动作滑落到胸.前,黑发雪肤,叫她看起来更多了几分娇意:“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但又不是什么大事,还不值得我闷闷不乐的。”
她对秦王和这桩婚事本就没什么期待,只是先前秦王的维护让她生出了几分错觉,昨夜又听太子妃说了秦王少年时的一些趣事,这才鬼迷了心窍,想着或许当真能与他相互扶持。
但好在秦王一番不留情面的话,让她很快清醒了过来。
这也没什么不好的。
在这深宅大院里,时刻清醒着,才能活得久,活得好。
沈幼莺弯着眼笑了下,对丹朱道:“把我那套雨过天青的茶具拿来,今日的景致,正适合点茶。”
*
沈幼莺如薛慎期待的一般又退回了原位,倒也不至于像刚进王府时那般战战兢兢,但确实也尽量不再出现在薛慎面前。
而薛慎这些日子也不知在忙些什么,一个月里有大半的日子都不在王府。偶尔回来,也是在前院歇息,连后院都没有来过。
沈幼莺偶尔听见下人议论,好似是说他看上了红楼新来的行首,这些日子日日宿在红楼,千金捧佳人呢。
沈幼莺听在耳中,并没有什么感觉,不过她确实有事要寻薛慎说,因此便叫拂翠留意着前院的动静,若是薛慎回来了,便同她说一声。
其实她也不知道薛慎什么时候会回来,但拂翠和流云是薛慎安排过来的人,她又急着寻人,便将希望放在拂翠流云或许有办法将消息传给薛慎上。
叫拂翠盯了前院三日之后,六月初十,薛慎果然回了王府。
沈幼莺闻言连忙换了衣裳,带上白螺和丹朱去前院堵人。
“王妃可有说是什么事?”薛慎问。
拂翠摇头:“奴婢不知,王妃并未提起,只是瞧着似乎很着急见王爷。”
因着她和流云是王爷安排过去的人,王妃待她们十分客气,份例也是按照身边的一等女使给。但真正有什么事情时,王妃还是只信得过贴身伺候的白螺和丹朱。
偏偏白螺和丹朱嘴巴又紧,她们想打听也打听不出来。
薛慎见她面色惶惶,便没有再问,将人打发了出去。
拂翠前脚刚走,后脚沈幼莺就带着白螺和丹朱过来了。
时隔一月再见薛慎,她倒是没有再露出那晚一般畏惧慌乱的神色,瞧着很是端庄稳重。
她没有直视薛慎,微微垂着眼眸,目光落在对方下颌处,规规矩矩地行礼问安:“王爷安好。”
“听王德顺说,你寻我有事?”
“是。”沈幼莺也没有拐弯抹角,斟酌了一下言辞,便道明了来意:“我父亲将崇德坊的旧宅卖了,搬去了东郊的庄子上,我有些放心不下,想求王爷恩典,允我回去看看。”
原来是为了此事而来,薛慎没有立即回答,垂眸打量着她。
那晚的对话看起来对她并没有造成什么影响,沈幼莺聘聘婷婷地站在那儿,低眉敛目,神态很是恭顺。
薛慎注意到她似乎又长开了一些。
也是,十七岁不到的少女,确实也还在长身体。她的身量瞧着像是又高了些,但身段好似比原先要更丰腴,脸颊上有了些肉感,加上这些时日没有出门,养的莹白如玉,瞧着更多了几分娇媚。
薛慎收回目光,略作沉吟,道:“你想回去便回去吧,这点小事日后不必特意来请示我。”
沈幼莺有些犹豫地抬起头:“我父亲身有旧疾,我一直放心不下,此次回去,我还……还想小住几日。”
若只是回去一趟,她确实不至于大动干戈来堵薛慎,主要是她想爹爹了,想在家里多住几日。
薛慎闻言果然皱了下眉,沈幼莺注意到了,心里不由有些忐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