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生的男声如惊雷落在耳边,将沈幼莺那点瞌睡虫惊得四散逃逸,她惊恐地抬起脸,才发现进屋的根本不是丹朱,而是薛慎。
薛慎一身红衣,四爪金蟒盘踞衣间,以皮质革带在腰间束起,风姿秀拔,如圭如璋。然而偏偏他微眯着眼眸,嘴角饶有兴趣的勾起,要笑不笑地看着沈幼莺,整个人便多了几分邪气。
沈幼莺心如擂鼓,好半晌才慌乱地拿起团扇遮脸,颤声唤了一声“王爷”。
薛慎转动轮椅行到桌边,提起酒壶斟了两盏酒,一杯递给沈幼莺,嗓音如筝,浑厚低沉:“来。”
沈幼莺深吸一口气,从团扇边缘偷觑,并未看出对方有发难的迹象。她努力说服自己,不要怕,惹怒了对方并没有什么好处,那两个教引嬷嬷也说了,秦王喜欢听话顺从的。
她放下团扇,垂着眸上前,接过了那盏酒。
薛慎执着另一只酒盏,就这么看着她,似在等她下一步动作。
沈幼莺略一琢磨,咬着唇试探地屈膝蹲下身,手臂绕过薛慎的手臂,呈交颈之势喝了那一盏酒。
她本来就不胜酒力,加上紧张羞涩,一盏酒饮下,已两颊酡红,连那双漂亮的桃花眼都氤氲了水汽。
像被人欺负了却不敢反抗柔软小动物。
薛慎忽然伸手掐了下她的脸颊,柔软细腻,和想象中一样,手感颇为不错。
沈幼莺依旧蹲着身,睁大眼和他对视,表情有些茫然无措。
嫁入秦王府之前,她暗中设想了许多情形,有好有坏,却绝没有这一种。
秦王看起来并没有传言那样暴虐,当然也并不温和可亲。他眉眼间总缠绕着浓重的戾气,看面相就不是脾气好易相处之人。脸色由于过分苍白缺少血色,给人阴郁之感。
像暗中窥伺的兽类,随时能发难咬断猎物的喉咙。
大约就是这种叫人不寒而栗的气质,叫人不敢仔细打量他。
如今凑近了看,沈幼莺才发觉他其实有一副十分出色的相貌,鬓如刀裁,眉似墨染,一双眼睛内勾外翘,是非常漂亮的丹凤形状。这样的眼睛易给人凌厉之感,再衬着高鼻薄唇,越发难以接近。
沈幼莺不敢再和他对视,微微垂下眼睛,目光落在他胸.前的威风凛凛的金蟒上,鼓起勇气道:“王爷可要、可要叫人安置?”
这已经是她能做的最大程度的示好。
既嫁入了秦王府,就算不能让沈家多一个助力,也不能惹怒了秦王,反过来叫爹爹担忧她。
薛慎听见这句话,嘴角笑容更大了些。
他抬手扣住沈幼莺的后颈,将她压向自己,将酒盏抵在她唇边,迫她喝下去。
他动作带着些强制性,但并不算粗暴,沈幼莺眼睫颤抖,顺从地启唇小口吞咽。
薛慎看着她沾染了酒色的双唇,低下头去,似要亲她,却又在快要触及那双唇时险险错开,贴着她的耳朵轻声说:“这么早就要安置了,王妃还惦记着上回呢?”
沈幼莺懵了一下,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他说的“上次”是周家别院那一次。
猝不及防回想起当时孟浪,正主此刻又和她脸颊贴着脸颊,呼吸间的热意打在耳廓上,叫沈幼莺后背猛地窜起一阵鸡皮疙瘩,慌乱起身退了开来。
她涨红了脸颊,羞耻的连眼睛都不知道该看哪。
薛慎终于露出今日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笑容,将酒盏放在桌边,他转动轮椅往外行去,声音里蕴着笑意:“王妃先歇吧,本王可不轻易伺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