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林青早上来到诊所时,郑大夫已经离世。
他平静的盘坐在床上,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那模样让林青恍惚,好像这个老人并没有离世,只是陷入了长眠。
林青深深鞠了个躬。
想要成为圣人,必须要做三件事。
立德、立功、立言,合称为圣人三不朽。
郑大夫前半生习武修身,中年保家卫国,到了晚年又以医术普度世人。
这三不朽占了前两项,距离成圣仅差最后一步。
而这最后的立言,也是最难的。
古往今来,泱泱华夏历史中只出了三位圣人。
分别是孔子、孟子、王阳明。
郑大夫,可为半圣。
所以他才能预感到自己离世的日子。
接下来的这几天,林青以徒弟的身份,主持了郑大夫的葬礼。
这段时间村里村外来了不少人,全都是郑大夫医治过的病人。
有抱着孩子一进来便嚎啕大哭的村妇。
有从大城市专程回来,西装革履的中年男子。
他们大多都是曾经郑大夫治过孩子,长大后前往大城市打拼,混出了一片天地,得知郑大夫离世的消息后匆匆赶来。
还有八十多岁的高龄老人,不顾家人阻拦,亲自跑过来敬拜。
每一位来敬拜的村民,手里大多持着一面鲜红的锦旗。
上面写着的皆是对郑大夫的赞颂。
想来是郑大夫不肯收,他们便一直留着。
这几天,来敬拜的人越来越多,每一位在离开之前,都会将手中的锦旗留下。
还有不少人找林青想要帮衬,不过最后都被他拒绝了。
林青默默望着悲伤的众人,明白了三不朽的含义。
参军归来,他没有享受应有的待遇,而是来到了这山村中自学医术。
答应奉守独行道,便一生不娶,膝下无子。
哪怕是离世之后,这群村民也会永远记得这位孤僻的大夫。
此可谓不朽。
头七,全村人披麻戴孝,准备送郑大夫出殡。
当天早上,一辆奥迪A6停在了村门口。
车上下来了四个人,为首的妙龄女子目光环视,打量着村庄。
“福伯,爷爷说的地方就在这里吗?”
身旁,一个约莫五十岁,目露峥嵘,身材壮硕的男人点了点头:“是啊,这郑怀谷可是咱们八极祖师爷的大师兄,不过当初因为奉守独行道便被赶出了师门。”
“啧啧。”女子身边,一个戴着墨镜,面容俊朗的青年饶有兴趣的说道:“婉婉,没想到你们家还有这种不为人知的历史,独行道,啧啧啧~”
郑婉瞥了他一眼,声音冰冷:“何清泉,如果你今天过来是看我们家笑话的,就请回吧。”
见郑婉朝村里走去,何清泉有些着急,快步跟上:“别啊婉婉,这地方鸟不拉屎,想回我也回不去啊。”
说着他连忙朝身边一个壮硕的青年使眼色。
那青年心领神会,咧嘴一笑:“是啊姐,泉哥他也只是随口一说,况且我觉得泉哥说的也没啥问题。”
“你说说老爷子是怎么想的,这大老远儿的非要让咱们去把那骨灰搬来,我先说好我可不搬啊,多晦气。”
说到这里,他望向何清泉,坏笑道:“泉哥,到时候就麻烦你了,这可是一个在我姐面前展现的机会。”
听到这话,何清泉正想焦急拒绝,随后看了看冰山般的郑婉,又把话吞了回去。
“对,到时候让我搬!”
郑婉叹了口气,解释道:“小豪,老爷子让我们来这儿,自然有他的用意,别忘了再过一段时间,南北派国术交流会就要开始了。”
“嘿,那跟这早就被踢出师门的老头儿有什么关系?”
郑豪急了,连忙问道。
“郑怀谷老爷子八极拳功底深厚,距筋骨皮肉合只差一步之遥,称其为八极宗师毫不为过。”
“若是能认祖归宗,我们北派自然要压上那南派一头。”
一直没有说话的福伯突然开口,神色无奈:“小豪,你与清泉二人皆为北派武术协会新一代的翘楚,莫要丢了规矩,让外人笑话。”
“得了吧福伯,就这破地方怎可能碰到圈子里的人?”
何清泉摇了摇头,对此嗤之以鼻。
愈发靠近诊所,郑婉的神色也变得有些凝重:“过去后先别提来意,该守的规矩还得守,我有预感,这一趟可能没那么容易。”
“我又不姓郑……”
何清泉撇了撇嘴,本想再说什么,见郑婉剐了自己一眼,便将后半段话憋了回去。
四人一路来到诊所,停在了门口。
诊所内站着不少人,皆披麻戴孝,面带悲戚,等待着出殡的时间。
“呵,这阵势够大的啊。”
郑豪随意数了一下,这诊所里面至少站了三十来号人,算上门口的,整条出殡队伍也有一百多号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