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军在途中宿营休整时,项燕便前来拜会徐福,他们二人讨论的话题自然离不开这场即将要发生的战争。
这个季节的荒野已然寒凉,夜幕降临后众人在营帐旁边升起一堆一堆篝火,火光照亮了营地,也照亮了围坐在篝火旁每一个人的面庞。
项燕已经卸去衣甲,统领二十万兵马的将帅,毫无征兆的变成了一个垂垂老矣的老者,他的身材不再像身穿盔甲时那般高大威猛,竟是显得有些单薄瘦弱。
今夜没有星星月亮,想来明日是一个阴沉天气,每到雨雪即将到来时,他身上数十年积攒而来的旧伤就开始隐隐作痛,此时他便是全身酸痛难当。
像他这样的将帅,有痛,是不能说出来的,有伤,也是不能展示出来的,犹如称霸山林的猛虎受伤,只能在夜晚回到洞穴默默舔舐自己的伤口,第二天天明时又是雄赳赳,气昂昂的山中之王。
这支大军正需要一个坚如磐石又无坚不摧的山中之王。
篝火旁的人都坐着,他却是站着,身形硕长却是微微佝偻,眼睛望向漆黑一团的西方,在篝火的映照下也不明亮,反而多是浑浊和迷茫。
没人明白他的肩膀上承担着什么,一个国的希望和荣辱,一般人是担负不起的。
他不仅要担着,更要举起来。
此处篝火旁不仅有他,还有徐福,有项梁。
徐福和项梁默默伸手烤火,项燕便站在一旁,柴火燃烧博得声音“噼里啪啦”,徐福最终打破了沉寂。
“老将军预备如何对抗秦军?”
项燕长吸一口气说:“将秦军阻挡在鄢郢,使之不能向西威胁寿春。”
徐福说:“如此,只是权宜之计,楚军可与秦军一战,二战,甚至三战,然而人力有时尽,三战以后呢?老将军可有更好的的计划。”
这是老声常谈了,项燕摇了摇头坦诚的说:“没有,先生说的没错,楚国应当正面接敌,一战而胜,否则便是坐以待毙,然而以我楚军二十万能够三战秦军已然是极限了,我会尽力杀伤秦军。”
这是长痛和短痛的问题。
正面接敌,胜则危机可解,败则无药可救,最为直接。
而一味防御,等同于慢性死亡。
关键在于,楚军找不到任何一战而胜的把握。
徐福心知项燕忧心,说:“也许可用奇计,倘若李信初战受阻,必会停滞,惊弓之鸟再想捕捉,就难上加难。”
项燕听出了徐福言语里的含义,他惊诧的看着徐福,徐福目光如炬,竟然让他不寒而栗,他不由自主的再次想起多年前那一场覆灭齐军的洪水。
徐福竟有一口吞掉秦军的打算!
这是何等的不知天高地厚,何等的狂妄自大,若是秦军真的这样好对付,他项燕又如何会彻夜难眠?
项燕知道徐福一定不会信口开河,他一定会有他的道理,于是他侧耳倾听,等待徐福继续说下去。
徐福说:“凭借辽阔地域狙击秦军是没错的,但是一味退却,或是小打小闹不是退敌之策,两军最终必然要有一场正面交锋,一战而定胜负。”
项梁急迫的问道:“先生可是有了胜敌之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