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冷眼看着芷兰,芷兰也冷眼看着成蛟,而她膝下的子婴却好奇的打量着这个从未见过男人。
他觉得这个男人很高,很大。
嬴政努力保持一个王的姿态说:“你舍成蛟而去,我以为你不会回来了。”
芷兰笑了笑,她的笑容里有些释然,也有些凄然。
“我回来,是因为我该回来了,子婴长大了,该认祖归宗,这是成蛟最后的愿望。”
嬴政再也无法平静,他猛的从王座上站起。
他无比惊讶无比激动的问道:“这个孩子叫做子婴?他是成蛟的孩儿?”
芷兰不再笑了,转而换了一副严肃的神情说:“不然呢?不管你信不信,子婴我带回来了,我们母子二人的性命,便交给你了。”
嬴政看到这个孩子时,忽然开始心痛,不轻不重,但挥之不去。
这个孩子几乎和幼年时的成蛟一模一样。
那年,他背着幼年的成蛟,深一脚浅一脚行走在满是泥泞的邯郸街头,似乎是昨日发生的事。
如今,他的孩儿都这般大了。
那时他们被人赵国人欺辱,兄弟二人奋起反抗,最终是寡不敌众,他们挨完打,便在夜幕中带着满身伤痕蹒跚而行。
天上下着清冷的蒙蒙细雨,他们衣不附体凄苦迷茫不知前路,后来是桓崎找到他们,带他们去到了温暖房间,换上了干净暖和的衣服。
成蛟、桓崎,都是他的亲人。
他得到了秦国,成为了秦国的王,而他们又得到了什么呢?
他们都奔了黄泉。
那么,就让荆轲这个有趣的家伙,去送一程吧。
“你知道你做了什么吗?”嬴政莫名其妙的问了芷兰一句。
芷兰不知嬴政的意思,摇了摇头反问说:“我做了什么?”
嬴政摇头苦笑,芷兰看起来很精明,但现在他只觉得她愚不可及。
愚蠢的人,可恨,也可怜。
她究竟想要什么?她们又究竟想要什么?难道为她们夜夜难寐肝肠寸断还不够?
这般想,其实是嬴政想到了赵璃儿,她们之间有相似之处。
她们其实无辜,不过是平白得了一颗赤红的人心而已,她们不必负责也无可厚非。
恨只恨,情深意切,终究敌不过各自的坚持。
有人的坚持肤浅,有人的坚持却深重。
杀一个人,对他来说何其简单。
只是这个女人身上留着成蛟和桓崎的印迹,杀了她,成蛟和桓崎便只存在于自己一个人的记忆当中了,无人会再记得他们。
死去的人,总需要有活着的人来怀念。
他一个人的怀念太过势单力薄,他一个人的怀念太过单调,他们,大概也是希望被这个女子怀念的。
所以这一刻他忽然就改变主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