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他的理想还不止于此。
他俯瞰整个人间,却不是藐视的姿态,仿佛他与这个人间同在,他在任何地方,哪怕是偏僻的阳光照不进的角落。
月儿和徐福二人已经一前一后回到营地,头顶的天穹上正是月明星稀,如水的月光铺洒整个云梦山,山上山下碧色由浓到浅渐次铺陈。
回望已走过的小径时,青灰色的路径和路径旁的荒草,已经笼罩在一层迷蒙的雾霭中。
他们从雾中来,现在仿佛来自雾霭一样难以捉摸的虚幻世界。
虚幻虽好,可还是要回到现实。
月儿有些不舍,她毫不怀疑,徐福能够创造一个虚幻的世界,她正从那个世界里归来。
那是一片浩瀚无垠的大海,大海无风也无浪,只是让人心胸也变得无比开阔,那里的一切超越了现实,也超出了她贫乏的想象,如在梦中一般,既有迹可循,又触不可及。
她只能在徐福的带领下,在那个世界里做短暂的停留,一窥那世界中的些许奥妙。
她羡慕徐福,可以看到她看不到的另一个世界的风景,然而徐福却也在羡慕她。
他羡慕她的简单,就如一洼池水,三两步就能走到尽头,但是这一洼池水无比清澈透明,正如她的心境单纯而透明,池水里盛着清水,清水里的东西也很少,有绿色的水草,那便是她的情绪,水草摇摆便是情绪无定,池水在平日里向来都是静止的,因此情绪就没有太大的波澜,除非是遇到风雨交加的天气。
她突然问道:“先生一直在漂泊,现在是想停下来歇息了吗?”
徐福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她与幽若不同,她的疑问没有锋芒,生怕会刺痛他人。
徐福看着天上的月,感受这身边的风,风是斜的,月是弯的,而他好像是圆的。
他郑重的对月儿说:“我以前一直在走,是因为我还没有寻找到我要的东西,我的心没有找到真正的归宿,我的道也没有找到真正的归属,心和道漂泊无依,人也就随波逐流,这些年我遇到过很多人,经历过很多事,也听到过很多的故事,我从其中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现在我想将我寻找到的东西分享给别人,所以我需要停下来,所以,我从旧的云梦山来到新的云梦山,是从旧走向新,从小走向大,从闭塞走向开放,从一个终结,走向一个全新的开始。”
月儿若有所思说:“怕只怕,世人会误解先生,甚至还会在背后指责和咒骂先生,我实在替先生感到委屈。”
徐福却宽慰她似的笑说:“你知我知,不必天下皆知,有什么关系呢?”
月儿知道,徐福无疑是要改变这世间的一些东西,这时的她,或许还不知道一种叫做“规则”的东西。
她以为,世人大概太过恐惧毁灭了,他们太害怕连自己所剩无几的东西也被毁灭了,谁也不确定他要怎样改变,谁也不能确定改变的结果,他们心中的牵绊太多了,正是这些无法丢弃的牵绊,阻碍了他们向前一步的勇气。
也许,毁灭并不意味着诛灭一切呢?
其实还有另一种毁灭,叫做去伪存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