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若调息良久,终于平复气息,她看了看一旁丢弃灯笼的方向,没有看到灯笼,却嗅到一股浓重的焦臭气味。
似乎是空气太湿,这气味也是难以消散,长久的围绕在身边。
灯笼已被完全烧毁,没有残骸,只剩下小小一堆灰白色的粉末,粉末中心还有一点红色的微光,忽明忽暗犹如呼吸吞吐,仿佛是有生命一般,然而这红色的光越来越暗淡,它的生命也将走到尽头了。
幽若忽然觉得那只灯笼很可怜,也很可惜,作为一只灯笼,它奉献出了自己全部的生命,给她,给这黑夜带来了光明和温暖,它是值得怀念的,可它再也不复从前漂亮的外表和鲜艳的颜色了。
它变成朴实无华的齑粉,在不久以后又会被风扬起,飘向向四面八方,灰尘也会被雨雪冲刷裹挟,然后溶解在黄土之中,这时候它们又会释放出身体里仅存的养分,滋养这生长在泥土里的草木。
人若是死了,也将归于黄土。
身体的水分蒸发升到高空,而留下的肉体骨骼,会变成肥沃的泥土的一部分,滋养万物。
精神力则上升到无尽高空的一个未知的地方,变成宇宙的一部分,与其它的精神力相互结合,再以另一种姿态重新降临人间,或是风,或是雨,或是雷电,或是花,或是草,也或又重新成为一个人。
世间的一切在消亡以后,都会重新变成这个世界上的千姿百态。
或被制作成泥坯,变成房屋的墙垣,或被烧制成一片一片的青瓦,变成房屋的青瓦屋檐,或是经过千万年后,变成人间的一块山石,或是不断升高,直达天顶,变成挂在天上的一朵云彩。
同作为一个大千世界的一部分,谁也逃不出这个大千世界,无论如何改变,都有自己约定俗成的归宿,殊途同归。
这不是虚无缥缈的命运,而是这个世界既定的规则,规则永远存在,孕育其中的一切事物将一次又一次的消亡,一次又一次的重生。
想来,她也是这茫茫宇宙中的一粒尘埃,徐福也是一粒尘埃,每一粒尘埃都有存在的意义,而这存在的意义,也是能够在永恒时间里,周而复始、无限轮回。
她在那一缕银色月光的引领下,开始继续向前走去,将将经历过生死,她忽然看到一些来时不曾留意的一个个模糊不清的轮廓。
街道两边是两排两层的民居,是邯郸城中很传统的样式,外表大致相同。
第一层是用青砖垒砌至半人高的矮墙,矮墙上攀爬着尚未枯萎的绿色藤蔓,藤蔓后面是一排可以向外打开的窗户,其余部分由木板拼接形成了板墙,房子外的沿廊上立着圆木柱子,柱子上原本是涂着青灰色的漆皮,现时漆皮大多都已经脱落,斑斑驳驳,像是光滑皮肤上生出的皮癣,柱子支撑起上面的房顶,房顶上是第二层,这是有着飞檐翘角的小小阁楼,周边开着几扇木框小窗,依稀看得见其中各种杂乱堆放的东西,阁楼不高不低,看起来也十分脆弱,像是一个头戴大沿儿草帽的瘦弱孩子。
这些民居门前,无一例外的摆放着许多杂乱无章的东西,街道两旁栽种的树木遮挡了门前半边的空地,枯枝败叶落在门前的空地上,显得有些凄凉。
一条不宽不窄的沟,横在街道和房屋中间,贯穿了整条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