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向她淡淡微笑,她颔首侧目不与他的视线相对,那是欲拒还迎,是欲说还休,是想要靠近,却又不能靠近的复杂情愫。
有些事彼此心知肚明,倘若太过认真,恐怕是苦了自己,也会害了别人。
朵儿便陷入这样忐忑的谨小慎微之中,不知该如何面对徐福。
不是再无期待,而是那期待里寄于他的愿望,高于一切,便似其中没有自己。
在某个温馨团聚的夜晚,她曾默默许下一个心愿——
“希望未来的一切都如我所愿,如果不能如我所愿,那么我希望未来的一切都如他所愿,无所不能的老天爷,你总得满足我一个愿望吧。”
这不是自惭形秽的卑微,而是无与伦比的自信,她始终确信,她的愿望里有他,而他的愿望里也一定有她。
无论苍天满足谁的心愿,她都欢喜。
或许,这样早在那时,她便已经开始一条一条斩断了自己的退路。
朵儿问:“是在想念她吗?”
“嗯。”
朵儿又问:“何时动身?”
徐福却摇头说:“不知为何,我总觉好像有些事忘记做了,我还能做些什么呢?如果不能锦上添花,只怕会是画蛇添足。”
朵儿抬眼眺望眼前一片青翠碧绿的草原,一朵朵雪白的云在蔚蓝的天空里游弋,一群群健硕的牛羊在绿色的草原上奔跑,年长或是年轻的牧民在各自的马背上纵情驰骋,放声歌唱草原上古老的歌谣。
这里是草原,这里是匈奴,这里没有高山流水,没有大江大河,没有繁华热闹的城郭,但依然可以如此美丽动人。
从前她总期待去更远的远方,总是期待用新鲜的事物,来取代日复一日不变且重复的事物。
从前支撑她的力量或多或少是来自于对远方的憧憬,以及对于那些新鲜事物的好奇,然而现在她才发现,真正给予她支撑的其实是脚下的土地。
就像一株草,根须扎的越深,才能生长的越发茂盛,才能获得足够的养分延伸向更远的地方。
这里是匈奴,这里是她的匈奴,不是他的中原,他已经离开属于他的土地很久很远了,他会因此而枯萎吗?
朵儿脑海中乍然生出这样一个念头,不由的有些后怕。
二人沉默良久,朵儿又问:“以后……你会想念我吗?”
“嗯。”
朵儿俏皮的眨了眨眼睛说:“你已经做了很多,不需要再做什么了,接下来的事,我知道该怎么做。”
这句话足够委婉了,她其实是在说:“你放心回去吧,这里有我。”
徐福听懂了,也终于意识到自己忘记了什么,或许,这他是要刻意要忘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