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过了大巫这一关,而大阏氏这一关也许需要幽若来过,只为看一眼,幽若也势必是要进入王庭的。
无论那时自己是生还是死,幽若定会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大巫缓慢向前走,他的步伐很稳,与向前的从容不迫不同,现在他是刻意放缓脚步,似乎是要拖延时间。
大巫道:“我需要再次提醒你,你现在已经拥有足够的力量去战胜大阏氏,何不秋风扫落叶?难道非要一个人去见她吗?”
徐福点了点头诚恳说道:“那不是我想要的结果,我总是不愿付出太多的代价,却想要得到最好的结果,无论如何,我希望我能不遗余力,这就是我的初心,它从前如此,现在如此,不曾改变过。”
大巫本想一笑,却是发现面庞有些干涩僵硬,最后却是一副严肃面孔说道:“这样的选择看似很精明,实则却是有些有些笨拙,甚至有些愚蠢,我很难理解,为何你会处处将自己捆绑起来,敛没所有的棱角,你本可以作为草原上最强壮的一匹狼,却生生让自己变作一只柔弱无力的羊,你非要用自己柔软的肝胆,去冲撞对手坚硬锋利的外壳,我想,也许这就是你的伟大所在吧。”
徐福摇头笑道:“我不伟大,我只是一个人,我有资格驭使的,只有自身。”
我不伟大,我只是一个人,我有资格驭使的,只有自身。
大巫忽然停步,庄严肃立,仿佛化作了一个在原地等候了五百载的石人。
大巫无限怀念的喃喃说道:“她……说过与你几乎一样的话。”
徐福当然知道他口中的“她”是谁,亦知她之于他的重要,想起从前的某些猜测,有些惭愧的说道:“很抱歉,我曾经质疑过她的用心,我曾以为如她这般渴望改变的人不可能轻易舍弃,不过后来我很快就发现匈奴人远比我想象的更加淳朴,也更加懵懂,倘若她要下棋,是断然不会选择他们作为棋子的,因此,我不仅打消了质疑,而且渐渐发现,她的所有行为,除了对她自己之外,对任何人都没有一丝一毫恶意,她才算得上是真正的伟大。”
大巫感佩道:“谢谢你的肯定,我想她若在天有灵,定会欣慰,这也让我不必否定自己追随她的行为,要知道,我所有的决心,都是为维护她留在这个世界上的信念,而你的所作所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与我,与她都契合,这便是我现在放弃坚持的原由,我大概已经看到,你会比我做的更好。”
“为何相信我做的比你好?”
“你与我与她,最大分别在于眼界,我与她的眼界只在当下,只在匈奴,而你看到远远不是当下,也远远不止匈奴,我亦知,我与她都各有自私,而你却可以丢舍一切。”
说话间,他们已经来到了广场的另一侧,这一侧的广场因为被金帐遮挡,所以先前不曾看到,与方才一路走来的沉寂不同,此间很是热闹,徐福看到了许多人。
这些人不是普通的匈奴人,甚至不是普通的部族首领,他们锦帽貂裘衣着华美高贵,按照座次有序排列,细数之下大致约有二十余人,他们都席地坐于一张毡毛毯上,毡毛毯子上摆满了牛马羊肉,及飘着香气的淡白色奶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