朵儿大概明白,徐福可以是她的全部,她却永远都不可能成为徐福的全部。
没有她,徐福依旧是徐福,而她没有徐福,将过得很艰难。
她没想过有多难,因为,这件事,她正在做。
情到深处,哪里有什么云淡风轻啊!
朵儿依然仰头看天,这样的姿势保持了很久,她并不是在看天,而是怕一低头,所有的坚强,都要溃不成军。
此时不该是悲,应当是喜才对,可自己为何就这般不争气?非要放声痛哭一场才痛快?
缘分是什么?
他不过是多看了一眼,他不过是多留了片刻,倘若他不来,也一定会有另一人替代他来,为何,就能如此刻骨铭心?
这世间人潮汹涌,在这亿万人海当中,所有的遇见,都是必然,所有的离开,也都是必然,他之所以在她眼里特别,是因为他特别的意义,是她赋予的。
否则,便是陌路,最多只是熟人。
这样的意义一旦给了他,便再难收回,就像种下一颗种子,看它生根发芽,一天天长大,如何忍心亲手斩草除根?
仿佛有一场滂沱大雨自朵儿的心底生成,就要在眼眸深处泛滥成灾,但是她分明还在笑。
她笑的眉眼弯弯,笑的温柔恬淡,在这即将分别的时刻,她希望徐福看到的,是她最美的笑脸。
“即使不相见,也一定,要记得我啊!”
徐福不问为何,一如既往有些沉闷木讷,他的沉闷木讷看起来很是冷淡,朵儿知道那不是冷淡。
她懂他。
他不明白,就会问,既是明白,就不会再多说。
最欣慰的,他都懂,最残忍的,也是他都懂。
头曼在赌,赌注是权力、地位和身家性命。
赢了,他的地位将再也不可动摇,输了,便是一无所有,甚至被人挫骨扬灰。
这个天下,是投机者的天下,小投机者在市井之间与平头百姓打交道,赚取蝇头小利;大投机者站在庙堂之上与君侯贵胄勾心斗角,谋取权力和人心。
投机者能左右逢源,以损他人利益而增加自身实力,往往,都能站在权利的最顶端。
头曼的确是一个野心勃勃的投机者,但似乎并不是一个合格的投机者,他更像是一个无畏无惧的斗士,而斗士,往往都是一个人都与所有人为敌,下场都不太好。
那么朵儿呢?
头曼可以选择,她却无可选择,她只是是头曼的赌注之一。
一开始,她便是毫无准备,徐福能够能想象,她大梦初醒后的惊恐无助。
如果她只是自己,哪怕是全世界一片漆黑,她依然可以迈步向前,这是她有能力解决的事,然而现在,她没有能力解决眼前的事,她就像是迷失在狂风暴雨之中的、一只无家可归的小鸟,面对大风大雨,又无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