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是如此,荆轲便也无错,他只不过是无数要杀他的剑当中的其中一把剑。
法,不责众。
现在群情激愤,徐福平静,而幽若却很是沉默,她的沉默里分明又是在酝酿着某些不易被人察觉东西,是一丝愤怒。
愤怒在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眸里越来越多,仿佛将要凝成实质,像一把锋利的剑。
徐福轻易看到了幽若表面平静之下的波澜,微微叹息一声,不知是为荆轲还是为幽若,或是为这世间所有人。
他不得不承认,幽若也是一把剑,而且是一把很锋利的剑,作为持剑者,他忽然有些忐忑。
他不记恨荆轲,也不愿这些人记恨荆轲,摆了摆手说道:“不必怪罪他,想来他是身不由己,他的处境好像有些艰难。”
幽若无比平静又无比笃定说道:“他一定会死。”
幽若看得见徐福眼中,带着温柔与期望的否定,没有改变主意。
徐福性情中柔软居多,悲天悯人当然不为错,但也需要一些坚韧来补充,否则就会过得很苦。
如果可以,她很乐意替他弥补他缺少的某些坚韧,如果必要,为他做一把剑,也未尝不可。
说罢这句话,幽若似乎是忘记了荆轲曾经是他们当中的一员,眸子里凌厉么的光重新变得温和起来。
她缓缓开口说道:“与先生分别后,大风沙来袭,我们返回原地时先生便不见了踪迹,很快大雪就来了,风雪过后我们在匈奴境地徘徊了很久,听闻匈奴王庭有巨变发生,再后来我们得知匈奴分封了一个中原人为左贤王,我便猜测可能是先生,当我们赶到匈奴王庭的时候,才得知左贤王已率领大军去讨伐东胡,我们又辗转沿着匈奴大军行军的痕迹去往东胡,我们赶到这里时,遇到了匈奴大军返回,正想着如何能进入匈奴军中寻找,不想无意中在湖边发现了身受重伤的先生,这真是冥冥之中的天意。”
幽若说的轻描淡写,但徐福却深知这一路的艰难,中原人在匈奴是不受欢迎的,甚至于被仇视,更何况这一路环境气候皆不同中原,相比于中原又恶劣许多,他们是怎么一路走来的呢?
徐福不仅感叹道:“你们辛苦了,我也在寻找你们,但我不知你们身在何处,否则你们便不会如此奔波了。”
“不辛苦,这些都是我们分内之事,倒是苦了卫主,先生可知卫主……”
一名年轻的梦鱼城卫有些冒失的开口,旋即便被一道冷漠的眼神制止,那男子立刻低头,不敢与那双距离很近的眼睛对视,听声音应是方才与幽若争执的男子。
“嗯?”
徐福疑惑的嗯了一声,看向幽若,幽若收回冷厉的目光,再转睛时正好遇到徐福疑惑的目光,面颊瞬间变成了八分熟的红果子。
幽若沉默不言,似在思索,徐福当然不会信她经过深思熟虑的回复,问那男子道:“你来说吧。”
男子摇了摇头,果断回道:“我可不敢。”
徐福刻意带了些命令的口吻说道:“卫主大,还是城主大。”
那男子回应:“当然是城主大。”
“那你还怕甚?”
“额……”
男子吞吞吐吐,眼睛不时的瞟向幽若,显得极为为难的样子,幽若心知不该对徐福有所隐瞒,终于无奈点头。
得到应允,男子这才开口说道:“是时大风雪来势猛烈,积雪很快便没过了膝盖,在雪中走一步都十分困难,卫主在风雪中艰难跋涉寻找城主,不吃不喝,谁的话也不听,一直走了一天一夜,直到最后昏死过去,我们就在身后跟着,即便如此,当我们在雪窝里扒出卫主时,卫主也几乎没有了呼吸和脉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