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胡人还是拔出了自己的剑,长剑向前,并非是要证明什么、拿回什么,而是再随他一次心愿,就如同满足将死之人最后一个愿望,只是他们付出的是陪葬的代价。
这代价很大,但他们不怕。
他们随着孛秃噜向前,向前,再向前,疯癫一般向前!
孛秃噜回来了,这是他多么熟悉的战场啊!
他已经很久没有率领着军队身先士卒与敌人拼杀了,纵马奔驰于千军之首,何等快意!何等英武!这才是他最喜欢的自己!
他仿佛回到了从前,那时他只是一个士兵,脑子里没有装着朝堂那些琐碎的东西,杀敌就是他脑子唯一想着的事情。
那么,堂堂正正的打一仗吧!
他心里想着,目光由先前盲目的不可一世变成了坚毅和决然,他并非只有傲慢自大,至少这一刻,他又捡起了自己曾经弃如敝履的忠实和勇气。
战场上,两军的军旗林立随风飘扬发出“呼呼啦啦”的声音,像一群聒噪的乌鸦,催促着两支军队奋勇向前,士卒们一张张视死如归看向他时信任的目光,让他热血沸腾。
杂乱的脚步声;战马的嘶鸣声;士卒的呐喊声;盔甲的摩擦声;战鼓雷动的隆隆声……
声声入耳,虽身在其中,又恍若不在其中。
东胡原本缩成一团毫无章法的防御阵型忽然散开,形成了进攻的阵型,骑兵在前,步兵垫后,
察翰在大军后阵看着东胡军忽然的变阵,竟然是全力进攻的阵型,犹如飞蛾扑火。
这并不意味着东胡人很弱小,事实上他们还是足够强大,只是察翰自信匈奴人的军阵有足够大的胃口吞下他们。
他们很大,匈奴人的嘴巴和肚皮,更大。
察翰面无表情叹息一声,有些佩服这些东胡人的勇气,也有些遗憾,临行前徐福曾特意嘱托,缴械者不死,送归龙庭一并外迁。
现在看来,东胡人不需要别人的同情和施舍,或许公平一战,才是真正的慷慨。
除了这些,察翰自是还有些其它的考虑的,徐福仁慈,他很赞同,但是赞同并不代表完全支持,如果放这些东胡人归复龙庭,他们真的甘心迁出漠北吗?
如果是匈奴人,一定不会。
察翰没有向东胡人宣示缴械不杀,只是迎接,用圆月弯刀去迎接。
两军抵近,像是两座山相互碰撞,顿时山崩地裂,碎石乱飞,这碎石便是高高飞起的残肢断臂以及头颅,这场面极其血腥残忍,恐怕胆小的人看上一眼便会吓得一命呜呼,然而身在其中的人,仿佛就像是开山劈石,那些残肢断臂及头颅,就是真正的石头。
东胡人像是力量强大的野牛一般横冲直撞,他们的装备优势在这个时候体现出来,凭借着每个士卒精良的防御装备及进攻武器,竟然一度突出到了包围的边缘地带。
只是,匈奴军阵也将潜力发挥到了极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