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震惊,察翰与须卜图无声拜倒在地,郑重向徐福行礼,如此不足以表达心意,所以他们一拜,又再拜。
徐福微笑看着,从他们的眼睛里看得出他们发自内心的敬重和崇拜,有些愧不敢当。
许多人都惊叹他的神奇,却不知,自己其实没有那般大的本事。
有许多事,都不是凭借他的能力而达成的,更多的是对方的成全,那些成全他的人,多少是拥有与他相同理想的。
一路走来,着实侥幸,也着实庆幸,徐福感激所有愿意成全他的人。
此来,便是来说结果,顺便来看看察翰,接下来的事,察翰与须卜图知道该如何做。
自徐福已然说出结果,便不再逗留,直到徐福起身走出营帐,察翰和须卜图二人依旧没能开口说出一句话。
如果东胡之行的目的达成,那么漠北之地的路途也就要结束了。
归途,会是更漫长的归途。
自入漠北之地以来,他身边没有一个熟悉的人,他看到的,是一张一张与中原人不同的面貌,听着不熟悉的语言,踩着黄沙或是戈壁的砾石,还有现在脚下的松软的禾草。
这里的一切都太过陌生了,不似中原山清水秀,不似中原车水马龙。
他忽然想起重伤将死时的那个梦,梦说不上好坏,但是他明白那个梦是在提醒他,他不属于这里。
徐福牵着花花返回帅帐,草原上的月还很高,风很轻,雾很薄,脚下的禾草很软,花花的后背很暖。
徐福在马背上摇摇晃晃有些飘,或许是方才喝了酒,酒意还未完全消散,再吹些暖风,更是一阵眩晕,如同被踢翻的马奶酒,明暗交杂的思绪都倾撒出来,很是混乱且不受控制。
不知是幻觉还是真实,徐福看到了禾草丛中生出许多小花,雾里看花,花影成双,继而成片。
花色虽浅,却是连无边夜色都无法掩盖的,一瞬间,徐福仿佛看到了一望无际繁花似锦的万里江山,这繁花似锦万里江山承载着的,是笑逐颜开的人,不是一个人,而是很多人。
未来很好,然而现在仅仅用彼此的信任,来维系未来,这真的可靠吗?似乎并不可靠。
一朵花开,需要经历漫长时日,当它还是一颗种子的时候,它要沉睡于黑暗冰冷泥土深处,努力汲取水分生根发芽,破开头顶坚硬的土壤终能见天日,这不算结束。
它还要经历整个季节的风吹雨打日晒,努力拔高长出枝叶,才最终开出一朵花来,这朵花或许很美,也或许不美,但一定有芬芳留下。
静待花开,时间会让所有的悬而未决,得到最好的答案。
这应当是无奈之选,像他所有的无奈一般,如此似乎只能聊做安慰,但徐福不这么认为。
若为之付出努力,寄以深切期盼,倒也不觉无奈了,况且,还有比这更好的选择吗?
有许多无奈,都不是如何选择的问题,而是根本就没有选择。
他想起琳琅,虽有许多抱歉,但相逢会有时,思念也一定终有归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