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曼从腰间取下自己的佩刀,递与徐福道:“待你战胜东胡,吾便将东胡之地划归为左贤王领地,你若愿意接受,便是那片土地的主人。”
徐福伸手接过了头曼的佩刀,却摇了摇头道:“我没有想要成为什么地方的主人,只是做自己该做的事。”
徐福沉默片刻接着又说:“单于相信我一定能战胜东胡吗?我并没有把握战胜东胡。”
头曼将垂在胸前的两条粗大胡辫甩到背后,负手紧握成拳,而后他颔首凝视着徐福。
现在他的目光不是质疑,而是无限深切的期许。
他不曾仔细考虑过失败,对于还未到来的可能事件,他并不像现在这般事无巨细一一考虑周全。
连他,匈奴的“天子”,也不知该如何面对失败。
失败的结果是可想而知的,于是他对于一旦失败的结果做出了第一个决定,头曼神色凛然说道:“吾相信你,但是如果真的失败了,一切都由吾来承担,你一定要活着回来,别忘了朵儿还在这里等着你,如果失败,那是吾的失败,与你无关,如果失败,吾……要你带着朵儿回到中原,回到她母亲的故乡。”
头曼的语气向来威严不容置疑,现在徐福却听得这语气中带着恳求的卑微,能够让他以卑微姿态示人的,恐怕也只有朵儿了。
徐福道:“如果这一战是为我自己,我也许会失败,但这一战是为朵儿,我便没有失败再来一次的机会。”
这句话是足以弥合单于心头创伤的最佳良药了,头曼眼眶微缩,单臂将徐福抱进怀中,就像抱着自己的儿子一样,重重的拍打着徐福的后背。
一下,两下,三下。
徐福不知这代表什么,但他能感受到拍打在自己后背上那只手掌的力量,那力量沉稳有力,沉重而又慈祥。
现在他们之间,忽然多出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感情,这种感情是排除朵儿的联系,排除利益的联系,单独在他们二人之间衍生出来的一种特殊情感。
是开心见诚,是深信不疑,是惺惺相惜,也是志同道合,除此之外,或者还有一些更微妙的情感,那是类似于老牛舐犊的情感。
徐福与头曼的样貌天差地别,是一个纯粹的中原人,他们之间没有任何血缘关系,这很奇怪,却也不奇怪。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徐福就是他的继承者。
徐福感受到了头曼的真诚爱护,没有通过言语,而是通过一个简单肢体动作,徐福有些莫名其妙的感动。
他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这种感觉在徐婆婆跟前会有,在师父面前会有,在旬夫子面前会有,甚至在幽若的父亲——梦鱼城老城主姜常的跟前也会有,现在又在头曼面前产生了。
徐福此前不曾真正信任头曼,现在他开始真正信任头曼,因为能够让他感觉到这样情愫的人,对他一定没有恶意。
头曼点了点头道:“开拔之前,回去看看朵儿吧。”
徐福平静的回应道:“不去了,烦请单于将花花送回朵儿身边。”
头曼挑眉看了看不远处正在兴致正浓专心埋头啃草的花花,笑了笑说道:“吾的女儿,吾一向管不了。”
徐福亦是无奈一笑,他不愿在战前再见朵儿,是怕朵儿多余牵绊,将花花送还朵儿,也是怕朵儿多余牵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