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漠北的草原上,只有一匹五色斑斓的马,也只有这匹马才能拥有这样风驰电掣般的速度,这匹马是天女的坐骑。
此刻,所有人都翘首以盼,期待一睹天女的风采。
匈奴人与中原人表达虔诚的方式大为不同,中原人表达虔诚的方式一定是五体投地,他们更看重外在表现,哪怕是心如蛇蝎,从表面是看不出来的,这种方式似有取巧之处,但也不能以偏概全,更不能否定他们其中大多数人对于崇拜对象表达出的独特内敛和谦卑。
匈奴人相对而言,更为表里如一,也许是他们性情更加豪爽直接,面对虔诚信仰的对象,他们站的笔直,目光也笔直。
这一刻,匈奴的最高统治者——“撑犁孤涂单于”,期待着徐福与他的女儿一同出现。
头曼自座榻上站起身,一改方才的随和,表情忽然变得有些严肃凝重,当他看清那道越来越近的白色流光里有两个人的身影时,才终于舒展眉头,甚至露出一丝欣慰的微笑。
这两人成双成对,挺好。
朵儿是草原上的天选神女,是匈奴感到自豪和骄傲的女子,这是他无比疼爱的女儿,是上天赐予他的礼物,
头曼对朵儿的感情是复杂的,似乎超出了父女之间的情感,只因为她身上就存着那个女子太多的痕迹。
有很多时候,他总是以为朵儿便是那个女子,他的思念,他的歉疚,他的希望都寄托在朵儿身上,但是他始终不敢太过亲近朵儿,这就像他对于那个女子的一切,既想要留住,又不敢去正视。
因为,他曾亲手毁灭那个心爱女子为之努力的一切,甚至亲手毁灭了她。
他并不后悔自己所做的一切,那个女子走的太快了,无休止的追逐,让他筋疲力竭。
如果他只是他自己,他可以为她放弃生命,但他是匈奴的单于,所以他不能将有限的生命交付与她。
最终,他选择让她停下来,只是结果不如他所料想那般,他以为她停下来后便能得到安宁,然而当她停下时,她的最辉煌的生命,也就随之结束了。
她先是变成了一具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而后的消亡,是可以预见的。
最终还是他毁灭了她。
他总是在想,她一定不会因此而责怪他的,他们曾经是并肩而行的,他们曾经是心意相通的,这便不算背叛。
凭着这个不知是不是自欺欺人的信念,他还能继续心安理得的活着。
朵儿,是那个女子留在这世上最后还能看得见、摸得着的美好了。
这世上,再也没有任何一个人是比朵儿更加珍贵的存在。
然而,他连朵儿的母亲都能舍弃,更何况是朵儿?如果有必要,他也会放弃朵儿。
现在他感到愉悦的是,不必做出像上一次那般艰难的抉择,他接下来要做的,也许只是顺水推舟而已。
头曼沉寂多年、犹如死水一潭的内心,剧烈跳动、难以平息。
与朵儿一同来的是一个来自于中原的陌生人,只有他知道那人是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鬼谷门生,也只有他听过中原那句在匈奴鲜为人知的谚语——鬼谷出,则天下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