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他愿意,随时都有千万人与他同行,那时候他便不是被千军万马所簇拥,而是被亿万生灵所拱卫、环绕了。
幽若又是一瞬间恍惚,真到那时,如她这般卑微的存在,又如何去与他朝夕相处呢?
幽若默默的看着,徐福此时的笑容不像从前那般收敛,反而越来越开怀,她知道徐福是真正的开心,而不是一贯假装的开心。
像他这样的人,开心很简单,但开心有多简单,便也就有多难。
徐福并没有豪气干云向周围的士卒训话,他只是很随意的走到几个士卒身边。
篝火的火光,将他的影子复制出很多个,又无限长的拉向遥远的四面八方,好像整个赵军大营都在他的影子里。
这影子并不阴暗,而是带着篝火的火光;带着篝火散发的温暖;闪闪烁烁时隐时现,就像是冬日透过云朵缝隙的暖阳,温暖中,竟还有几分羞涩和内敛。
徐福终于开口说话,他的声音不大,也只有身旁跟随的几名将官,和一圈簇拥着的士卒都够听到。
徐福说:“我们赢了,但此战功劳全在你们不惧生死,这胜利的荣誉,是属于你们每一个人的,不仅仅属于你们在场的诸位,也属于整个赵国,属于所有赵人,属于你们的父亲母亲,属于你们的妻子儿女,属于你们的兄弟姐妹。”
徐福的声音没能传出很远的距离,一张嘴,嗓门再大,当然也没有办法让所有人都能听清他在说什么,但是此间现在有成千上万张嘴,所以他的话,在很短的时间里传到了每一个士卒的耳朵里。
众士兵听罢,又是一阵山呼海啸,一浪接着一浪,此起彼伏经久不息。
“大将军万年,赵国万年!”
徐福的眼睛盯上了士卒身旁的一个酒坛,嗅到丝丝缕缕的酒香,酒香不是太浓,酒也不是什么好酒,但徐福现在很想抱起它喝上一大口。
徐福很少喝酒,现在他想喝酒。
他这般想了,也这般做了,他抱起了酒坛,也未再说激励士卒的话语,沉默无言,痛痛快快的喝了整整半坛。
将军举坛,士卒举碗,此间千千万万的人俱是沉默着将酒水灌入腹中,随之灌入腹中的,是这一生中经年累月的伤痛和苦难,或许还有许多对于过往无数岁月的缅怀和遗憾。
这个时候徐福已经有些微醺,不过神智还算清醒,然而归帐途中吹了些冷风,又被帅帐内烧的正旺的碳火一激,腹中酒水的酒力,便开始肆无忌惮的蔓延。
不消片刻,徐福像是变了一个人般脸色越红,神情越发呆滞,举止越发无章,便是从帅帐门口到偏帐的床榻最后这几步路,都是跌跌撞撞走的极为艰难,最后只能是被幽若搀扶着躺在帅帐的床榻上。
幽若在一旁端茶送水,小心侍奉、默默守着,徐福迷迷糊糊安静的躺着,也不知有没有睡着,只是闭着眼睛,脸上一直都带着笑意。
“大将军,也许你真的应该做一个大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