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崎终于意识到问题的所在,所谓的最好的选择,其实都是李牧做出来给他看的;所谓的最好的选择,也只是当时最好的选择;他做出决定的时候,忽略了这一点。
他向来以计算周密而自信,却从未想过一个人能够计算至如此精细的程度,他与李牧相比,当真是小巫见大巫,他计算的是战局,而李牧另辟蹊径,从始至终计算的,只有他一个人的人心。
在秦军将官士卒看来,秦军似乎是什么都没做,就已经陷入了极端被动的境地,秦军将官士卒心里都很清楚,战事拖得越久,对秦军越是不利。
现在一眼便能看到结局,他们已经没有了起初时的斗志,既然已知无法战胜,又何必在此忍饥挨饿?
如此一想,更是归心似箭,然而主将桓崎还抱着一线希望,他不想无功而返,桓崎现在还有什么可依仗的呢?
桓崎还是想等一等,因为秦国不会眼睁睁看着一支大军被困于此,定然会派出援军,一旦有援军打破此间僵局,鹿死谁手,还尚未可知。
大军停留在中人城下,每日消耗巨大,往常每日都有粮草送来,倒不觉得什么,桓崎也不用费心,而如今已经再无补给,桓崎算是一支孤军深入赵国腹地,以战养战之策,也未能奏效,首要方案未能实施,制定其它方案也未能完全达成,那么桓崎期待的援军,此时又是如何情形呢?
南路杨端和进攻番吾,陷入焦灼,赵人得知秦军西路主力被困滹沱河北,越发坚定了抗秦的意志,虽然杨端和得知桓崎陷入被动,当机立断改变原定战策,奋力摆脱番吾挥军北上与桓崎汇合,然而番吾赵国军民,竟然不顾一切开始向秦军反击。
赵国的军卒不再避战,赵国百姓不再躲藏,他们从四面八方而来,用血肉之躯建造了一堵难以逾越的城墙。
南路秦军,就这样被赵国军民死死拖住,难动分毫。
再说王翦,他在井陉陷落之初,便已经赶到,可是他单枪匹马而来,无法通过被赵军截断的通道与桓崎取得联系。
想要在短时间内聚集一支能够打通粮道的大军,也是极不现实,井陉周边和郡县士卒都已充抵西路伐赵大军,现下都在赵境,自别处郡县调兵遣将,也是远水解不了近渴,当此情形,连王翦也犯了难。
于中人城下苦等数日,桓崎更是为难,秦军就像是陷入了一片茫茫无际的沼泽,现下军中已经断粮日,部分生病或是瘦弱的军马已经被吃完了,周边粮食也都搜寻干净,甚至连树皮草根也没放过,但士兵们还是不能果腹。
这些久经沙场的强壮的秦国士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直至瘦骨嶙峋,孱弱如同身患大病,大军的战斗力因此而被严重削弱。
桓崎曾听闻父亲说起过长平之战赵军的境况,此时秦军与那时的赵军相比,再过几日之后,恐怕也差不了多少。
桓崎又在中人城下坚持两日后,终于放弃了等待援军的想法,如果援军能来,应当已经来了,指望国内打通井陉补给线已经是不可能了,眼下只有退,且要立刻退,否则恐怕秦军来不及到达赵国南境与南路汇合,便将全部饿毙。
桓崎终于下令撤军,秦军走的匆忙又狼狈,匆匆之间丢失了许多辎重、军械,甚至还有随身的盔甲。
尽管他们眼睛里还带着凶光,但行动已经怠惰了,他们相互扶携缓慢移动,如同奔走千里疲惫饥饿的狼群,中人城里的赵国军民欢呼雀跃。
徐福站在中人城城头目送秦军离去,没有太多的情绪,因为他知道现在还不是结束,赵军的处境像表面看起来乐观,接下来必定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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