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说的莫名其妙,幽若却明白,她轻哼一声,有些不屑说道:“别人登高远眺,是为一览无余,看得舒畅,而先生登高,却是为施云布雨,先生总是为别人考虑,其实这般想法,在某些人看来,也很不真实。”
徐福不知幽若今日是怎么了,言语之间总是带着着绒毛一般、扎人不疼不痒的细刺。
他尴尬一笑道:“我并没有觉得是在为别人考虑,而是觉得应该这样做。”
幽若坦言道:“别人总以为先生高深莫测,然而我却越发觉得先生稚幼,越发像是还没开窍的童子。”
徐福疑惑问道:“拐着弯说了这般多,便是为了说我愚笨?”
“不,是天真,先生修道,我一直在想,这难道便是万千大道中的返璞归真吗?”
徐福严肃回应说:“也许是,道之一字,太过浩瀚,无人能解其终极。”
幽若竟是被徐福的严肃逗的一笑,也不知他是刻意,还是无意。
幽若笑道:“我与先生都从过往的懵懂中走过来,只是有些事先生有时候会后知后觉,幸运的是,现在看来先生并非不可救药,总算能够体会些为人的乐趣。”
“为人的乐趣?”,徐福道:“这又作何解释?”
幽若微微叹息道:“唉,我只想先生多为自己考虑一些,即便不争万里山河,也应为自己争一些为人的乐趣。”
徐福道:“我不争,便是为自己考虑,只不过我所得到的,与别人不同罢了。”
幽若道:“我不知如何为得道,但在我看来,先生已然成圣,先生的圣心高升天际,喜怒哀乐自不同凡俗常人,所欲所求也俱为圆满圣心,然而先生凡躯在世,是否也需要为凡躯思虑一二,否则我总觉得先生之道,也算不得公允,如果先生做不到对自己公允,又如何做到对天下人公平,这难道不自相矛盾吗?”
徐福认真思考了片刻,觉得醍醐灌顶。
“我后知后觉,竟是从未想过此节。”
徐福虚心求教,幽若极为满意。
“先生要成为圣人,我总是在想,做圣人,似乎并不影响先生做凡人,这两者,是否可以同时存在?”
她是在问,因为她也不知自己所思、所想是否正确,她也需要徐福的解答。
徐福深思片刻道:“当然可以同时存在,例如神话故事中天神转世,便是凡躯承载圣心,不过神话终究是神话,没人亲眼目睹亲身体会,没有得到印证,总是让人不可置信的。”
幽若道:“既然先生认同,我希望先生以后能更加平易近人一些,人在凡尘,更像一个人,”或许更好。
徐福喃喃自语道:“咦?我总觉得你好像在说我的坏话,不过我觉得很有道理。”
徐福思忖间,幽若轻手轻脚踱步至帅帐门口,偷偷看了看正在思索的徐福。
她想要在徐福还注意不到她的时候离开,徐福在思考,她不愿再打扰。
她的确是将自己这些时日跟随徐福的一些感悟和疑惑夹杂在方才的对话中了,这些话,或许对徐福有所帮助。
朝夕相处,她自能感觉到徐福平日里波澜不惊表面下惊涛骇浪。
没有人比她更清楚徐福的内心的挣扎,这或许与道有关,与心有关,与天地有关,甚至与万物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