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成蛟如此,芷兰有些失望,更多的是可怜和心疼。
成蛟摇头,他先前懵懂,但现在芷兰已经说的足够明白了,其实他心里,是清楚的,只是他不想看到芷兰难过,不想在芷兰面前表现出软弱的一面,也不愿那般去想他的兄长。
芷兰却不知成蛟心中所想,只是以为他还对嬴政心存幻想,于是直言道:“嬴政离开的时候,你在他心中已经死了,他会杀死你。”
这句话说出口,忽然之间芷兰鼻翼间有些发酸,眼睛蕴满了泪水,她难过的是,成蛟就要死了,他亲手创造的一切,都要到此为止了。
成蛟没说话,不是他不想说,而是不知道如何表达自己现在的心情。
正因为面前是他心头之人,是他最信任的人,他才极力克制自己的真实情绪。
芷兰无比留恋的打量着这屋子里的东西,尽管光线暗淡,但这些东西依然开始慢慢变得生动起来。
这房子是成蛟一块泥坯一块泥坯,堆砌起来的;座下的软毛坐垫是成蛟辛苦收集野兔的皮毛,一针一线亲手缝制的;那张矮榻,是成蛟用柴刀削了三天三夜的巨木墩,才打磨的如此光滑的;还有外间石坪石子路、石墙竹楼、桌椅板凳、房檐下挂着的腊肉皮毛、沿廊堆着的柴火、门外空地和田垄里生着野花青蔬……
这些,都是成蛟的辛苦和血汗。
芷兰忍了心中留恋,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明日不必再去山里砍毛竹、背石头了,我们得离开这里,越快越好。”
成蛟微愣,眼中有些茫然自言自语道:“这里就是我的世界,离开了这里,我能去哪里啊?”
芷兰说:“去哪里都行了,只要我们能活着就好。”
成蛟惨然一笑道:“活着?可是只有在这里我才能活的好呀,去别的地方,我能像现在这样自由自在的活着吗?”
芷兰本想说“能”,然而她并不确定,于是她坦诚说道:“也许能。”
也许?
成蛟道:“那就是不能。”
成蛟陷入沉默,过了许久才开口说道:“我舍不得这里。”
芷兰说:“如果我要走呢?”
成蛟又陷入了长久的沉默,这里的一切,加上芷兰,就是他梦寐以求的理想。
如果芷兰走了,他的理想便不完整了,如果他跟着芷兰走,虽然失去了这里的一切,但也还有可能再重新得到。
跟着芷兰走,看上去似乎是他最好的选择,可是天下之大,他要去哪里才不会被发现呢?
芷兰是那么喜欢安宁的女子,如果自己跟她走,她这一生一世,也许都不能再过得安宁,如此,太过自私了。
况且,如果他离开了,就意味着承认了王上猜测的没错,他便是畏罪潜逃。
他不想在兄长心中留下这样的污点,那是他无比崇敬的兄长,即便用生命来证明自己的清白,也在所不惜。
基于这两种想法,他决定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