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崎如此懈怠,实在是辜负了他的一片苦心,定要治罪于他方解心头之气。
王翦怒气冲冲进入军营,唤来右将军桓崎、左将军杨端和二人。
王翦难掩心头怒火,当即便是呵斥:“尔等偃旗息鼓又是为何?若是说不出所以,休怪老夫军法伺候!”
桓崎平静行军礼说道:“大将军勿恼,且听末将说来。”
王翦怒气暂缓,只因桓崎表现出来的状态很是从容,他虽一向不喜桓崎,却从不小看桓崎,不仅仅是此人与王上关系匪浅的缘故,更是因为他能看到此人与别人的不同之处。
桓崎与别人的不同之处在于,他向来不露锋芒,甚至让人产生看轻的错觉,这样的人往往才是最可怕的,如同一只看似不声不响的狗,不声不响,下口却最狠。
王翦至今不明桓崎究竟是何身份,但一个毫无军功之人,不知为何王上会如此看重,竟让其担任军中次将,想来一定有过人之处才能得到君王的青睐。
嬴政不是一个昏庸的君王,他也并不是一个任人唯亲的人。
桓崎从前不曾与别人说起自己的身世,唯独只对芷兰说起过。
嬴政信任桓崎,不仅仅是因为他的身世,这说起来就是另一个故事了,与嬴政幼年在赵国时的经历有关,这是很久以前的故事,王翦自然是不知道的。
桓崎低头淡然说道:“禀报大将军,我军曾试探攻城,初战失利,探得橑阳城防竟比邺城还要坚固,若是强攻,难免是徒增伤亡,因此暂且收兵扎营,待大将军前来定夺。”
自打发觉主将王翦对桓崎似乎另眼相待,杨端和便怎么看桓崎都是恼火,桓崎的淡然在他看来,便是对主将王翦刻意的唯唯诺诺,更是觉得不屑。
军中虽然等级森严,但事关国之大事,怎可不敢直言?今日即便是王上在此,他也要主战。
杨端和毫不客气打断桓崎继续说话道:“末将主战,然而桓崎将军却阻拦末将,以至于橑阳久攻不下。”
王翦目光微瞥,不动声色,而桓崎被打断之后并未做出任何反驳,只是静默一旁,现在似乎是杨端和的主场,王翦等待着,桓崎也在等待着,等待着他说出自己主战的足够理由。
杨端和说道:“邺城已破,阏与已降,我军再攻克橑阳,便能达成大将军战前制定的目标,三座城池分别扼守西、南,自西向南对赵国都城邯郸形成半包围之势,当此之时,怎可因为进攻受阻而萌生退意?我军应当一鼓作气,不吝消耗攻下橑阳!”
杨端和也是身经数战、毫无败绩之将,王翦心知杨端和所言有理。
桓崎上前一步拱手谦卑说道:“杨将军所言极是,我军的确可以不吝消耗,然而秦军消耗殆尽依然不能攻克橑阳呢?如此我军便将陷入全面的被动之中,赵军本土作战占据地利人和,我军远道而来,因上党高地阻隔,粮草补给极为不易,倘若全军粮秣断绝又当如何?”
桓崎所言自然也有道理,王翦一时间竟然也陷入犹豫之中,赵国亦知此三座城池的重要,现在赵国已然丢了邺城和阏与,势必会拼尽全力死守橑阳,橑阳城防坚固,还真是不好再攻,十万秦军在上党高地山中遭遇伏击,又经历邺城阏与攻坚连番血战,战损已经极为严重,此时秦军的战力恐怕不足以再支撑长久的攻坚。
王翦原计划攻陷邺城、橑阳、阏与三座重要城池,现在秦军已得两座,也足以对邯郸形成包围之势,既然初定目标大致已经达成,那么还要去冒险攻打难攻的橑阳吗?况且,秦军战力几经损耗,王翦也没有把握攻下橑阳。
当然,此次如果攻克橑阳,那么秦军未来对赵之战,便会简单许多。
沉默许久,王翦依然在攻与不攻之间徘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