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徐福的肯定,庞煖对于赵军布防一事再无疑惑,也再无忐忑,庞煖相信自己和徐福两个人的判断。
庞煖辞别徐福,言尽于此。
徐福亦知庞煖急迫,因而不再挽留,庞煖回府后不日启程,率领赵国大军向上党方向而去。
此时王翦骑马飞奔在向东路上,他的思绪一刻都没有停止,在此之前他已经做好了一切进攻赵国的准备。
此战他并不打算贪多,这一战还并非是秦国与赵国的最后一战,此战他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将赵国从上党一带驱逐出去,以此来作为秦国进一步征伐赵国的跳板,赵国若是完全退出上党一带,那么赵国在其北部河北平原将再也无险可守,秦军未来即可不费吹灰之力攻入赵国腹地,由此进入将赵国拦腰切断也是极有可能的,那时,才是秦国灭赵国的最后一战。
王翦之所以在此战还未开始之时就如此保守,是因为分析了前几次秦国攻伐赵国失败的根源。
前两次攻入河北平原,都以失败而告终,俱是因为秦军太过贪心冒进。
例如前不久蒙敖伐赵,虽有朝堂上的因素影响,其根本原因也是因为孤军深入被庞煖钻了空子;即便当年长平之战时,虽然秦军胜利,却也是几乎耗尽了秦国的国力,若不是赵括主动出击,赵军再坚守一月,秦国便被赵国拖垮了。
王翦比蒙骜更为谨慎,他若没有压倒性的优势、万全的把握断然不会贸然突进,他深知只有切实得到的利益才是真正的利益,鉴于此,他决定采用最为稳妥的办法,步步为营,一步一步来达到自己想要的目的。
他曾多次向嬴政提出,不可一战而灭赵之策,只因为赵国太过顽强,上党是未来伐赵的关键,趁着赵国麻痹大意之时,拿下极为易守难攻的上党,才是重中之重的第一步。
策言具体为,伐赵可先取赵国要害,逐步对赵国形成战略上的包围,到那时一举歼灭赵国便要容易的多。
在他看来,秦赵之战就像是一盘棋刚刚开始,上党便是棋眼,他只是落下第一颗子,并不痴心妄想下第一颗子,就能赢下这盘棋,凡事都有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两国相互倾轧,两军互相战斗皆是如此。
近日北方的天气总是阴沉沉,已有数日不见阳光,天空乌云厚重却又迟迟不肯降雨。
赵国大军出发了,这浩浩荡荡的大军由邯郸城郊驻扎处拔营启程,他们才从赵国北部边境与燕君血战归来,铠甲上血污都还未来得及清洗,还未来得及与家中父老妻儿见上一面,甚至于还没有安稳睡在榻上做完一个美梦,然而将令如山,他们不得不告别安稳平和的邯郸城,去往漫天黄土,四处山难水险,随时有可能丢了性命的地方。
那里是剑戟无情的战场,战场是军人的归宿,为国而战即便是有死无生,也是死的光荣。
庞煖在这支队伍的中间,他身上挂着厚重的盔甲,他的面色如同这头顶的天空一样阴沉,眼睛里是一片浑浊,这是他从未有过的严峻神情。
他不怕秦国,也不怕王翦,更不怕死,只是忧心这必将是一场前所未有的苦战,赵国将将缓过气来,这一战必将消耗赵国仅存不多的元气,赵国太需要一个喘息的机会了。
如果这一次无法战胜秦军,赵国从此只有疲于奔命,或者说,苟延残喘,他一定要战胜秦军。
庞煖坚实有力的大手紧紧的握着缰绳,他胯下的马感受到主人心中的坚定,闷声不吭大步的向前迈进。
徐福和幽若站在城外目送庞煖率领的这支军队离去,这支军队沉默着不声不响的前行着,队伍里没有人嬉戏打闹,放眼望去,每个人脸上有的只有一片视死如归的严肃镇定。
城外的风大,吹乱了幽若的发髻,一头乌黑亮丽的秀发铺散下来,发丝在风中凌乱,幽若连连伸手去挡,嘴里埋怨:“这风太大了。”
徐福定睛远观越行越远的赵国军队说:“是呀,风起苍岚,尤其是这西北风,最令人胆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