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福又是无语片刻说:“如果我能做到跟师父一样永远不休息就好了。”
幽若说:“我希望先生能够按时作息,毕竟身体要紧。”
徐福摇了摇头,幽若问道:“先生在信中都与嬴政说了什么?看李园那副模样,似乎是看到了什么吃惊的事。”
想来她便会好奇,徐福会心一笑说道:“其实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只不过是站在秦国立场之上,替嬴政分析了当前时局,有关秦国未来的利弊,并非是为了他们哪一方的利益,而是为天下长久计,其一,保全楚国以延缓秦国进攻六国的步伐,其二,使秦王明白秦国存在的问题有哪些,秦国所需要解决的问题都有哪些。”
幽若说:“嬴政会看得明白其中的深意吗?”
徐福笑说:“他定然会想到些不一样的东西,我真正希望他明白的是他所做之事,不只是他一个人的宏愿,也关乎天下人,他所行之事,不应以一人或一国计,而需为天下计,所作所为能深思熟虑,须知地广不足以为安,人众不足以为强,如此方是长久之计,怕只怕他身在王位,身后是那样一个强大的国家,这个国家的强大让他迷失了方向,助长了他看轻一切的野心,即便是真的能明白一些道理,也不肯做出改变,他终究还是太年轻了。”
幽若委婉安慰道:“可是先生也还年轻呢!”幽若笑着说:“年龄似乎并不能作为判断一个人是否具备能力的标准。”
徐福点头说:“你说的没错,然而我所经历的事情,嬴政并没有经历过,如果他不能理解我对于世事的看法,这也合情合理,我没有经历过他所经历的事情而去要求他按照自己的意愿行事,这也是强人所难,因此我一直都在试图引导嬴政,不做逼迫他的事情,希望他能自己领悟,正如我的师父对待我的方式一般。”
徐福沉默片刻又说:“我曾经质疑过自己的经历,后来我便不再质疑了,我一直在想,我所经历的一切,无论好的还是坏的;无论快乐还是痛苦;无论平凡还是神奇的事情;无论是自然而然还是冥冥之中被人安排好的,最终如果我能用心体会便都能给我启发,只有沉浸人间世俗,才能了解人间世俗,不仅如此,也能够理解存在于世俗之外的事物。我想要将自己对于人间世俗的所有理解传授给许许多多需要的人,让他们以此为基础,建立自己的全新感知和判断,然而现在我所经历的这些还远远不够,我经历的,远远不足以表达我想要表达的东西,也不足以能够形成教化的力量。”
徐福说了很多,幽若一时还不能完全听得明白,她若有所思想到,也许在先生的眼中,似乎一切都太小了,先生的心恐怕早就飞跃这万里的江河冲上无边无际浩瀚的宇宙了吧!
幽若说:“所有人最后都能想到心灵的归属,先生也一定会找到的。”
徐福说:“大道朝天,各有归宿,心亦应有归属,我想我已经找到了,有承载,如脚踏实地,方能行的稳,走的正,我还想要追求更大更高更远,我所追求的一切,也许还不如一段情、一个人,也许都是身外之物,但我想,正是因为这些巨大浩瀚的不可触摸的事物,才能维持微小事物的存在。这一切我都不曾得到真正的答案,终究是需要验证的。我就像是一个容器,总觉得还没有装满,所以我心怀忐忑,所以我很不自信,我需要容纳更多的事物来用以教化、用以证明,所以我需要做一个十分坚固的容器,而能使之坚固的,就是所思所想所感所悟,唯有如此,才不至于四分五裂。”
……
漫天风沙之中,位于秦楚边境的大秦军营中亮着一盏灯,秦将辛梧正在看着秦楚边境的地图,自打领军进入此地驻扎,他一直在想一件事,此时心中烦扰如帐外黄沙万千挥之不去。
他领秦军至此已然很久,却一直未动,是不敢轻易有所动作,此次领军出征乃是王上亲自派遣他来,想来一定是有极为重要的事交给他,然而自打到了此地,至今他都没有收到任何来自咸阳王宫的信息,仿佛自己这一支军队被王上遗忘了一样。
这太奇怪了,作为领军的将领,他能觉察到此事的怪异之处,却始终百思不得其解。
秦军目的性向来极强,秦军一旦出动必有所得,而这一次自己领军前来王上却并未告知自己任何目的,只是临行前交代自己,此次与魏国共同伐楚,领军驻扎楚国边境即可,密切关注魏军一举一动权宜行事,正是这模棱两可的命令让他犯了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