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福缓声说道:“一个人生了病,就要用药治病,但是药有毒,将军是用还是不用?”
项燕沉默,徐福继续说道:“我知大将军在担心什么,大将军心系楚国百姓,当为仁义之将。”
项燕摆手说道:“此地乃是我楚国土地,水淹齐军必定一并摧毁百姓家园和田地,待大战过后,此地百姓将用什么来赖以生存?老夫的仁义是对于楚国百姓的仁义。”
徐福回答道:“大将军是否想过,若是楚军不敌齐军,此处沦为齐地,那些四处流难的百姓连家园都没有了,流落他乡也是寄人篱下或沦为他人奴隶,谈何安居乐业?又谈何生存?我亦知水淹齐军有违仁义道德,然而唯有暂时抛弃这无能为力的仁义道德,才能得到更大的仁义道德。”
项燕沉默想了很久,终于下定决心。
项燕问徐福说:“近来虽然连日降雨,水量却远远不足以淹没齐军,先生如何能做到水淹齐军呢?”
“将军只需在淮水上游截断水流,后使诱敌之计佯装败退引齐军而来,到那时挖掘堤坝,淮水奔涌而下,必定会冲垮齐军五万大军。”
项燕疑虑问道:“先生如何断定齐军一定会中诱敌之计?”
徐福说:“齐军一路没有遭遇抵抗至淮水,眼下遇到大将军,不明虚实而不敢进攻,倘若大将军将楚军只有两万新卒的底细透露于齐军,齐军必然会轻敌进攻。”
“老夫明白了。”项燕说。
项燕随即下令,令五千军士裁剪军帐,连夜缝制可装填泥土沙子的布袋,每人身上携带五条布袋,为防止齐军窥探,待天黑夜深之后出营,于距离楚营十里处淮水上游截断淮水,聚集从上游各个支流流入的雨水,修建一座挡水的堤坝,待堤坝完成以后就地隐藏起来伺机而动。
同时楚营加派巡夜卫队,防止齐军深夜探营,但防止齐军袭营准备事实上是没有太大作用的。
虽然此计要将底细透露于齐军,然而在上游堤坝未建成之前,还不能透露底细,眼下是楚军最弱的时候,原本兵力便不足以抵抗齐军,当下又抽调了五千人去拦淮水,楚军如今最怕的便是齐军探营。
正如徐福所言,楚军虚实一战便知,若是能安然度过今夜,待到明日便不用藏着掖着了。
经过白日的煎熬,终于等到夜幕降临了。
夜格外漆黑,天空笼罩着厚重的乌云,遮蔽着月亮和星星,看不到天上一丝的光亮。
远处与楚国军营对峙的齐国军营火光渐敛,五千楚军士卒携带装填泥土沙石的布袋整装待发,随着项燕一声令下,这五千军士悄悄离开楚营,前往淮水上游十里处。
此处是项燕精心挑选的设伏之地,此地为三条淮水支流汇聚之处,便于尽快聚集足够的河水,最为紧要的是,此处房屋农田甚少,周围大多为无人开垦的荒野之地,即便大水淹没周围,也不会给周围百姓带来太大的损失。
项燕目送着五千军士离开,心中还是忐忑不安,他一人悄悄走出帅帐,站在漆黑的黑夜之中,看着离营向东而去的楚国士卒,心情复杂至极。
今夜至关重要,关乎到此战的结局及楚国的未来。
项燕不曾信过鬼神,此时他心中却在默默向楚国的列位先君及战死沙场的无数楚国英烈祈祷,请求他们保佑,再给楚军最后一夜的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