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首楚兵领着一众乡卒,战战兢兢拜服,他深知此番若是被将军知晓内情,那么他们这几人恐怕无一人可活命。
说话间,为首楚兵向队列边缘处一名士卒递了一个眼色,那士卒便知道是什么意思,倘若现在杀了那女子,然后报之为齐国细作,万事大吉。
那人忽然站起身,抽出腰间长剑,转而劈向距离他数十步之远的琳琅。
“当啷”一声,长剑自士卒手中脱落,飞上半空而后坠落,正是项梁抽剑挑开了那把剑。
持剑之人扑通跪倒说道:“将军小心!此女子乃是齐国细作!不可不防。”
此人反应迅速,他于将军跟前无由抽剑,已是以下犯上之罪,然而他不得不做,否则他们几人都会领受军法,剑被挑飞,他自知无法再杀人灭口,便只能使最后一计。
项梁笑了笑,看向一手持着匕首,一手护着怀中襁褓的琳琅,对琳琅点了点头,示意琳琅不必害怕,而后他的目光又重新看向跪在自己身前的一众乡卒说道:“回答我的问题,本将方才是问你们,你们要商议何事?”
项梁不怒自威,虽然言语平和却听得楚兵心惊胆战,为首士卒忐忑说道:“将军,我等只是例行巡路,发现此女子似有细作嫌疑。”
项梁哈哈大笑说道:“笑话!哪里有细作会带着幼小孩儿?”
为首士卒还欲狡辩说道:“将军不可不防,齐人奸诈……”
此士卒话未说完,项梁便说:“齐人如何?难道齐人便可任尔等肆意欺辱?自你们拦住这位夫人的去路,本将军便在不远处,只是你们太过投入,未能发现本将军,你们说的话本将军都听到了。”
言及至此,为首士卒再无力辩驳,连连叩首齐呼道:“求将军饶命!”
听及此处,琳琅心中戒备逐渐放下,她开口说道:“我乃是齐人不假,却并非他们所言,他们是想要轻薄于我,我誓死不从!”
“尔等好大的胆子!”项梁大喝一声,吓破了这几个楚兵的胆子,这几个楚兵皆跪在项梁面前说:“小人知罪,恳请将军饶恕。”
项梁知道这些人不是项氏家卒,但是也是楚国儿郎,他们在此戍边已久,自己新来自是要立威,却不能过于不近人情,虽存有一丝善念,但却绝无任何饶恕这些楚兵的心意。
项梁看向幽若说道:“某治军不严,夫人恕罪,但凭夫人处置。”
琳琅恨不能将这些楚兵千刀万剐,但听项梁言语似有些微袒护,她眼下虽信此人,但也有防备,不若给他一个台阶。
琳琅说道:“请将军严惩,留他们一条性命便是了。”
项梁暗道此女蕙质兰心,竟是能猜到自己这一丝心思,先前他见琳琅誓死扞卫名节,已经是敬佩非常,眼下更是越发的钦佩,项梁拱手向琳琅郑重失礼道:“多谢夫人仁义。”
他复又起身,对跪在地上的一众楚兵说道:“暂且饶尔等不死,尔等回营各领四十军杖,罚充苦役终身。”
一众楚兵此时脸色似是比听到斩首示众更为苦涩,四十军杖打在身上非死即残,哪怕侥幸留下半条命在,这终身苦役也是生不如死。
琳琅自知四十军杖的威力,本以为此人会有所偏袒,不曾想此人惩治公正,她心头的怨气也逐渐消解,对此人更是另眼相看。
一众楚兵愁眉苦脸,然而亦是心知将军已是宽宏大量,若是项氏家卒犯法,不是死罪,五十军杖是难免的,虽然被罚治四十军杖,但也有较大可能扛住,充做苦役像畜生一样侥幸活着,总比身首异处要来的好,况且离开此处,不一定要往大营受刑。
“尔等不去领罚,难道还要本将军亲自护送不成!”
众人原是被项梁的惩罚吓得呆傻,此时哪里还敢多留此处,连连叩首而后匆匆离去。
他们未行多远,便有人生出叛逃之意,向四周荒野奔逃而去,然而项氏家卒很快便围拢上前,将众人拘捕押往大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