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到事物的本质,便也就看到了真,真是判断是非对错的唯一标准。”
徒弟似懂非懂,一头雾水,这些话对他来说犹如天书一般,他无法将师父的话联系到自己所经历过的事当中去,缺乏实践便会不明就里。
师父则在一旁默默地看着,也不急于让他明白,只是携着他继续上山。
师父边走边说:“两个不糊涂的人走在一起,能走的更远;倘若有一个人糊涂,那另一个明白的人必然多嘴多舌起来,一方受到干扰,便容易忽略脚下的路,如此便行不远;如果两个人都糊涂着,结果更是可想而知,很有可能会中途都跌落悬崖。”
“你觉得我啰嗦吗?”师父突然问。
事实上徒弟的确觉得师父是啰嗦的,尽说一些自己听不懂的话,然而他又觉得师父说的有道理,至于哪里有道理他还不明白。
于是徒弟撒了谎,又表现出了诚恳的姿态说:“师父不啰嗦,只是我听不太明白。”
师父说:“你还是糊涂的,这不怪你,你走的路太少太短,就不会感同身受。”
徒弟问:“什么是糊涂,什么又是不糊涂?”
师父说:“糊不糊涂,在于你能看到什么,有的是一辈子只看到冰山一角,九牛一毛,有的人一瞬间便看穿了整个宇宙,人有时候因愚昧而无畏无惧,有时候也因愚昧而小心谨慎,该无畏无惧时小心谨慎,该小心谨慎的时候却又无畏无惧,人们总是以为自己张开眼睛就是清醒的,看到光明就以为是白天,其实有多人还迷着醉着走在梦里,走在黑暗里而不自知。”
这时候他们看到了不远处灌木丛里生长着一串一串的红果子,颜色鲜红欲滴,散发着醉人的果香。
徒弟见过山野间的一些红果子,也吃了不少,有的酸,有的甜,徒弟认为这一串果子一定是香的甜的,因为它的外表就是向人在展示自己的香甜。
不出意料,师父果然又是要问的,徒弟已经做好了准备。
师父问:“你觉得这红果子好不好。”
徒弟想了想,觉得这个问题很简单,于是回答说:“是好的。”
师父问:“为何?”
徒弟微微皱眉说:“它的颜色那么好看,气味又那么好闻,一定是好的。”
说话时,徒弟已经不在像方才那般确信无疑了,如果他说的对,师父便不会再问,师父接着问,那他说的就不对,或者说,师父认为不对。
现在,他不仅仅用眼睛看了,还用鼻子闻了,所以他觉得这回应该回答对了。
师父摇了摇头说:“这只是你眼睛看到和鼻子闻到的,还远远没有看到它的本质,好看好闻的并非一定是好,例如这红果,也许是有毒的,吃了会死人的,不好看的也并非不好,例如那树根下的松露,看起来像是一个土疙瘩,一点也不好看,却是极品的美味。”
徒弟自然是完全没有想到这些的,他的认知还不足以让他想到太繁复的问题。
现在师父一说,徒弟顿时觉得恍然大悟,但是一转眼,又不知道师父说的什么意思了。
师父的话像是在打一个谜语,总是不告诉他谜底,而他则像是在啃一根没有肉的骨头,怎么啃都没有肉,他有些不耐烦,但终是没有表现出来。
这时候他们已经接近山顶,师父的步子也慢了下来,师父说:“你想听故事吗?”
徒弟突然眼睛一亮,师父终于肯说一些有趣的事了,是故事就一定有趣,不然不会叫做故事。
徒弟说:“想。”
师父便开始讲起故事,师父说:“我见过一个人,他也是一个老师,在乡里德高望重,有一天他在路上踩了一泡屎,路边刚好有一个池塘,他于是便去池塘清洗,可是,他一个不小心跌进池塘,淹的半死,被人救起后,他就将池塘的主人告了官,这事是有因有果,有证有据,最后官府判定池塘主人蓄意害命,虽是害命未遂,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杖责五十,然而十杖不到便把人打死了。你能告诉我,这故事里谁是无辜的吗?是那泡屎的主人,还是老师,或者是池塘主人,还是官府?”
徒弟原本兴致盎然,如今师父一问,又是垂头丧气,师父果然还是有目的的。
徒弟压根就没有考虑其中会有这么多问题,只觉得这个故事是个奇怪的故事,于是他回答说:“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