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却有些急迫说道:“我长要尽快掌控秦国,我等不及了。”
徐福却是不急,语气平淡说道:“作为一国之君,你的目光只停留在争权夺利,或许还看不清天下格局,你的目光应当更长远、更宽阔一些,不仅要考虑到自己的处境,也应当考虑秦国的处境,不仅要考虑现在的处境,也应当考虑未来的处境。”
“兄长何意?兄长是认为秦国还不具备攻灭六国的条件吗?”
徐福说道:“秦国很强,前所未有的强大,它已经具备了一切统一天下的条件,但你须知,即便你很快掌控了秦国,那时也不是你攻灭六国之时,你想要成为天下之王,不仅需要掌控秦国,还需要为秦国将来统一天下筑好基石,有朝一日你真正掌控了秦国,不应想着如何攻灭六国,而应想着如何使秦国有利于天下,若非如此,得而复失。”
嬴政思虑片刻回答道:“我可答应兄长,可我不明白,兄长为何认为如今秦国不利天下?”
徐福说道:“六国虽为同宗同源,然各居其地,车不同轨,民俗文字度量衡皆不相同,若强行聚为一体,则秦国无法大治,反则激起民怨而不能长治。”
嬴政拧眉疑惑问道:“周能治,秦为何不能治?如今秦国已经拥有足够征服天下的实力。”
“治理天下并非只是武力的比拼,你还要明白,千载沧海桑田,相比于周,秦面对的天下地域更广,民众更多,天下格局早已今非昔比,且周分封天下,属国享有各方自主权力,这即是周治世之道,亦是周亡之因,秦虽反其道而行之,然行郡县之道,主权中央辖治过甚,此虽为良政,却亦有诸多弊端,非熟民而不得治,商君之法治得秦国一国,却治不得天下。”
“那兄长以为,何时秦国可行一统?”
“如今礼乐崩坏,民不受教化,若不能解决秦之体制隐患,使礼仪重建,便不是秦国行一统之时。”
徐福如此说只是为了试探嬴政之的意,只见嬴政沉思,徐福又说:“秦国欲一统六国,必要更改秦国现行之策,以适应六国万民,得民心者方可得天下。”
嬴政问:“商君之策运行恒久,如何轻易改革?我秦国历代先祖兢兢业业富国强兵,为的就是西出函谷,君临天下,眼下情形,少则三年五载,多则二十载,秦国必能一统天下,而先生如此说来,不知秦国还要等待多久,先生之忧寡人明白,文字、度量衡、车轨不同,寡人便让这些东西相同,何不能凭借秦国铁蹄,先行使列国臣服?而后再图改变?”
“事有先后,先行与后行的结果截然相反,且强行无益,凡事需要过程,若是逾越过程,则后患无穷,武力仅能维持一时,秦国一统之后,天下事无巨细纷繁复杂,牵一发而动全身,如何轻易能动?因而,变在前,而不能变在后。”
“寡人以为,先生多虑了。”
因为没有听到自己想听的话,嬴政略显焦躁,不以为然说道。
“每个人的坚持必然都有一定的道理,正如你的坚持,我是一己之言,是言明我的预见,不能代表什么,你若不信,便也罢了。”
嬴政神色稍有缓和说道:“寡人恐怕等不了那么长时间,只要寡人真正掌控秦国,寡人不但要征服天下,还要永享天下,秦一世而至万世,看何人敢反寡人的大秦!”
这句话说来,不免有些小孩子气,徐福不急不慢,心平气和。
秦国已经等待了太久,处于嬴政的位置,一时难以接受当然有情可原,如今自己却凭一己之言想要秦国放慢脚步,实在是有些强人所难。
三言两语,不难听出嬴政心中戾气过于深重,还需仔细琢磨,否则于天下便是大害。
徐福本意并非是要与嬴政谈如何治天下,因此徐福也不再继续讨论天下的问题。
回归正题,他转而说道:“你既知自己当下的困境,若是无法脱离困境,又何谈治国平天下?”
“寡人明白,寡人虽然登上王位,却空有君王身份,每走一步都是如履薄冰,不得不仰仗那些腐朽老臣。”
徐福问道:“你认为自己在朝堂之内都有哪些敌人?”
“吕不韦在秦国经营多年,把持朝政日久,寡人奈何不得,嫪毐仰仗太后日益壮大,寡人只能眼睁睁看着同样是奈何不得,还有一众旧氏族反对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