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酒意并未上头,徐福尚且清醒,他见赵嘉面色凛然,看得出眼前人虽纨绔,但心地还算是纯良。
他很自负,否则也不会一言不合就与人动手,现在却愿意放下自负肯低头认错。
徐福心中对赵嘉生出一丝好感,也有一丝同情,并非是同情他挨打,事实徐福自己都是想打他的,而是同情他别有故事,至于是怎样的故事,徐福无从知晓。
极要面子的人或者说极度自负的人一定是两种人,一则是愚蠢不自知,亦不外知的人,二则便是源于自卑自轻,因而事事都要找补一些。
赵嘉的表面与内心大有不同,他大概是第二种人。
他表面的蛮横是一根保护柔软肺腑的一根刺,谁敢触碰他就扎谁。
徐福摆了摆手示意不必,他重新抱起酒坛,咕咚咕咚的喝了起来。
这个时候酒水入喉已经不是先前那般撕心裂肺,反而是觉得清凉柔顺,甚至开始嗅到酒香绵软芬芳,大概是酒意开始上头,麻痹了身体的感官。
围观者纷纷拍手叫好,一坛烈酒终于饮尽,那齐国人拍了拍徐福的肩膀说:“好,阁下仗义,此事便罢了。”
徐福有些天旋地转,眼睛开始模糊起来,看到的一切都是重重叠叠的,例如徐福看到那说话的齐国人,就长着两个脑袋。
徐福下意识就伸出两根手指比划道:“呵呵,你如何长了两个头?”
齐国人愣了愣,又摸了摸头,竟是哈哈大笑起来,面目间不再是方才那般霸道狰狞。
齐国人不再与徐福说什么,只是转头带着人离开大堂向二楼而去。
“兄长,你感觉如何?”
待一众齐国人离开,围观者也都散开,赵嘉挺直了腰板,小心翼翼的问徐福。
“好酒!再来!”
此刻徐福眼神迷离,已然胡言乱语,身体却站的的笔直,脸上带着些许满足的微笑,仿佛当真尝到了琼浆玉液的滋味。
“这酒后劲可大!”赵嘉用质疑的眼神看着徐福。
“我无事,你快快回家吧。”
醉意里,徐福不忘要尽快打发了赵嘉。
他现在尚且保留微弱的清醒,但是他能清晰感觉到这清醒正在一点点被吞噬殆尽。
他感到越发头重脚轻,一重叠加一重的晕眩前仆后继,如果说前一秒他感觉自己的双脚还站在地上,那么下一秒他便感觉自己飞上了天空,而且越飞越高。
“不可,兄长替我受过,我赵嘉岂能丢下兄长?如此太不仗义,非大丈夫所为。”
“哼!大丈夫,那大丈夫为何不挺身而出?”
“呃……大丈夫能屈能伸……”
……
徐福的身体开始倾斜,他已经不知自己在说什么,更听不到赵嘉在说什么了。
咚!
徐福的身体笔直的向前倒了下去。
“兄长!兄长!……”
徐福只听见有人唤他,却睁不开眼,也动不得手脚,任何声音都无力回应,他现在正在被一股强大的力量裹挟在一片白色的迷雾之中。
这是徐福第一次酩酊大醉不省人事,是为一个素不相识的人。
赵嘉慌忙上前查看倒地的徐福,徐福面颊通红,呼吸均匀平稳,甚至还发出轻微的呼噜声。
赵嘉松了一口气,叹了一声:“还好不曾摔到脸,否则可就破了相。”
赵嘉对小厮招了招手,在小厮的相互搀扶下,几人带着徐福上了门外的马车。
马车慢悠悠驶离酒肆,驶出城门,驶进城郊汪洋一般浩瀚的夜色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