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陛下跟前伺候的时候穿曳撒,贴里,圆领衫。出了宫来,总不能还穿这个罢,便换了轻便的道袍,也没有人会进来这里,自然也不会有人说他这么穿不行了。
清月见锦言不打算出去,便想了想道,“其实刚刚我给张沐川道歉来着。”
锦言拿着书的手一顿,“道歉了还能吵成这样?那这张沐川也太不识好歹了些。”他想自己要不要让张沐川吃点苦头,别整天大事拎不清,小事计较。
“可是这吵架也是我挑起来的。”清月轻声道。
锦言一愣,“难为你了,就是吵架也得为我考虑。”以前的清月不是这样的,哪里会顾及自己的心情,只想着报仇,连她的命都可以豁出去不要。
“多个朋友总是要比多个敌人要好,再说了,我那也是看在张君宪的面子上,他这么莽撞的人,来了杭州这样的地方,要是脑子再不清醒些,怕是被人卖了还给人数银子呢。”
锦言笑眯眯的看着清月,“也是,我和张大人不也是,面上看我们两个就差碰到一起就恨不得唾其面,但实际上,张先生多少算是我恩师了。”
当年在文华殿,锦言跟着赵烨,也算是听了好几年张君宪讲课。
天地君亲师,哪怕是锦言,对老师还是颇为尊敬的。
德宝驱散了那些下人,然后拎了一盒点心进来,放在清月身边,“姑娘,你不是说饿了,这点心你垫一垫肚子,但是也别吃太多了,免得晚上吃不下饭。”
清月皱眉,“这吃食哪里来的?安全吗?”
她这一脸谨慎的模样,倒是让锦言无奈,“吃食你倒是不用担心,想来不会出问题。”
“可是这说不准,你看张大人在京师的时候,龙虎精神,陛下做错了什么事,立马写奏本,恨不得在华盖殿蹦跶起来,怎么一到了杭州,还没待几天呢就病了,况且这杭州之地和京城比偏南,更为湿热,怎么就得了风寒?”
锦言点了点,捻起一块点心,“有道理,兴许这些人提供的食物有些相生相克,吃了让人容易风寒入体呢。”
“那你还吃?”清月道。
锦言捏着手中的荷花酥,将其放入口中,笑着对一旁的德宝道,“让东厂去查查,这也算是条思路,咱们都没想到的思路。”
清月浅笑两声,看锦言吃了没事,也拿了一块点心放在口中,“没办法,我这好歹是被下过耗子药的人。”
锦言想起清月多次执念耗子药,还说自己又不是耗子,被下耗子药,实在是让人伤心。
便不由得笑了起来。
那边张沐川出了后院,跑到主院去想要和他爹说说这个宋锦言,整日就不干好事。没想到的是一进张君宪的卧房便闻到了一股胡椒味,在空气中淡淡飘荡。
看了一眼身边的药碗,已然是空的,皱眉,“爹,那宋锦言真的来喂你喝药了?”
张君宪躺在床上假寐,想着刚刚宋锦言说的话到底什么意思,被他儿子这一声喊,不得不睁开了双眼,“他是奉了陛下命来的,他侍疾如同陛下亲侍,你爹我哪里有不应的道理。”
“那也不行啊!他一个阉人,有什么资格代表陛下!”张沐川愤恨道。
张君宪看了一眼在床边榻下站着的貌美书童,心底叹了口气,“你在这里骂骂也就行了,别当着宋督公的面骂,他年轻气盛,若是到时候寻了你的错处,想要惩戒你,闹到陛下跟前,我和你兄长都救不得你。”说着还得咳嗽几声,咳的满脸通红。
张沐川根本就没上前问询他爹的身体,而是在远处的罗汉床边坐下,愤恨的拍大腿,表示怎么让一个阉人把持了大权。
张君宪心说,全家都太过宠溺小儿子了,倒是养的不知道天高地厚。对一旁的小厮道,“松桦,你去给我取些蜜饯来,这喝完药嘴里一直发苦。”
那叫松桦的小厮点了点头,微微一笑,如同山间明月,清朗俊逸,“好的,老爷。”说着出了门消失不见。
张君宪看松桦已经彻底没了影子,便压了声音,皱眉道,“我说你在家中说话放肆也就算了,怎么在这里也?”
没想到的是,张沐川的脸色也一变,然后上前道,“爹,你身体没事罢?喝了药怎么还咳嗽成这样?”
张君宪发愣,他儿子这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