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事实上也是残疾人,要不然也不可能嫁给大姐夫,只不过大姐夫是后天的,大姐是天生的。先天性脊椎问题。
孩子小的时候她还能抱一会儿,大了以后长高长沉了就一下都抱不得了。
“行,给你买个大火车回来。”张铁军在小家伙头上搓了两下。
“拉勾。”小东西伸出小拇指。
张铁军和他拉了勾,他就满意了,看了看大姐:“那妈你早点回来啊,走道慢慢走。”
“那就走吧,还用收拾什么不?”张妈问了一句。
“不用。”大姐去里屋换了件外衣,摘了一下身上的线头:“文超在家听话啊。”
“嗯,我本来就听话。你出门也听话啊,别惹我姑奶揍你。”
大伙都笑起来,从大姐家里出来。
几个邻居闲人在围着车看,大姐夫和他们打着招呼,扶着大姐上了车。张妈还是坐在副驾上,大姐和老太太坐后面。
“我大舅的车,是我大舅的。”小家伙自豪的在那喊。
“走了啊姐夫。”
“好,慢点开。”
车子顺着坡下来,留下大姐夫带着孩子站在那和邻居们吹。
走滨河路,去市里还得从选厂这边经过。山区就这样,路太少,不像平原地区四通八达的。
“你说非得让我去,”大姐拉着老太太的手:“家里一堆活,我这一走他才不着急呢。”
张妈说:“歇一天吧,一年到头你也不闲着,活永远也干不完,早一天晚一天的。你就是绷的太紧了,那么累干什么?”
“活儿堆在那看着着急。”
“你呀,是真不拿自己当个事儿。”张妈有点无奈。
裁缝也是挺累的,大姐的身体又不是那么太正常,也是相当辛苦。
到了市里,张铁军把车开去钢铁公司的加油站,用油票加了油,继续上路。这会儿的加油站那才牛逼,加油员就叼着烟干活。
到沈阳的时候还不到十点。
张妈和大姐睡了一路,老太太不知道是睡了没睡,反正一路上也没什么声音,就侧着脸对着窗外。
几十年以来这条路除了铺上了柏油,并没有太大的变化。
张铁军直接把车开到了中山广场,辽东宾馆大门口。
“到啦?”张妈搓了搓脸,回头看了看老太太和大姐,这才看向外面:“怎么跑这来了?”
“让我姥看看。”
“妈,你看看这是哪?认识不?”张妈笑着叫了老太太一声。
老太太正在看:“是大和吧?看着像。后来叫什么名儿忘了。”
大姐指着牌子说:“这不是辽东宾馆吗?牌子上写着。”
张妈笑着说:“原来就叫大和,后来叫铁路宾馆,现在这个名儿都是五几年以后的事儿了,那时候都有我了。”
“姑你在这住过呀?”
“我没,你二舅奶年轻的时候在这住过。”
“来回住过好几次,”老太太歪着头往大门里面看:“那时候小日本还在呐,进门要看证,没有证可不给你进,要抓人。”
“咱们来这干什么?”大姐打了个哈欠,侧过头问张铁军。
“给我姥和我妈做个检查,大姐你也跟着做一个吧,来都来了。”宾馆边上就是医科大,也是张铁军的目的的。
“检什么查?”老太太马上看过来。
张妈说:“就是做个体检呗,一会儿就完事。”
“我不,我可不打针。”老太太往后缩了缩。她害怕打针,怕了一辈子了。
“不打针。”张妈笑起来:“打针在家就打了,还用跑这么远哪?就是检查检查,这里机器比咱家那边全,检查的效果好。”
大姐以为就是特意带老太太过来检查身体,也跟着在一边劝。
这个年代到医院不用排队,也不用约这个号那个号,都是普通挂号,所有人都一样。
张铁军去挂了号,大家上楼去找门诊室。
这会儿医大还没有专门的体检项目和体检科室(其实有,只是只对上不对外),需要先到医生那沟通,然后让医生给下检查单子。
职工医院才有体检科,但是设备不如这边全,张铁军他们上班,每年都是有体检的,一年一次。
“我可不打针。”老太太抓着张铁军的手不放,和张妈凶:“给我打针回去打死你。”
“不打,保证不打。”张妈就哄着:“就是检查,我也查,大丫也查,不吃药也不打针。”
“不打呀?”老太太扭头问孙子。
“不打。”张铁军就笑。
听大孙子这么说了,老太太算是放了一半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