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地方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渣都剩不下来,你知道不?真以为每年的死亡名额是闹着玩啊?在那看着点啥都没人在意,太正常了。”
“能看着什么?”
“人手,半拉脑袋瓜,一坨子食堂,什么没看到过?以后你就知道了。”
“卧槽尼马,汗毛都站起来了。儿唬不?”
“我稀的唬你不?啥也不懂就瞎炸乎,你看看你再去刘三子削不削你就完了,今天那几脚刚踹完你就忘啦?”
“我尼马。”刘彪扭头看了看张铁军和王玉刚:“你俩信不?”
张铁军点点头:“我以前就知道。”
王玉刚也点头:“我以前不知道,但是我信。今天在休息室徐哥他们给我讲了一些,我可不感觉是故意吓唬我,真假还是能听出来。”
张铁军笑了笑,叹了口气。明天丙班,下午四点二十接班,半夜十一点半下班。明天,这些新人就能知道什么是血的教育了。
明天,四班会死一个人,半夜接班的时候才被发现。那人从始至终张铁军也不认识。但是这事儿你和谁说去?谁会信?弄不好还得挨揍。
主要是现在张铁军都不知道死的是谁,四十多年了,早就忘了具体细节,就是记得有这么一件事。甚至具体是不是第二个丙班都不太敢较真儿,反正是丙班。
怎么说?和谁说?在这上班的人多多少少的都信点什么,你上来就说大家注意啊,今天晚上可能要死人……不被打死都算你命硬。
而且这种事儿即使是发生了,具体发生的原因也是未知,没发生以前谁也不会感觉会发生。想预防都没办法。
上辈子,张铁兵的老丈人也是这么习里糊涂死在车间里的,交班才被发现,谁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发生,什么都有可能,人为,意外,或者其他。
二哥小力子也是这么死的,还好留了个全尸。
李孩儿说的那一大坨食堂张铁军也知道。
碎矿一线根本就没有女人,那么大一坨食堂顺着筛子就下来了,哪来的?是谁?怎么死在这边的?没人知道,也就那么不了了之了。
这是看到的,看不到的呢?事实上能看到的才是极少数的偶然事件,正常来说血肉之躯进到破碎去了连点渣都留不下来,直接就消失了。
铁矿石都化为了粉尘,谁比铁矿石硬?
“这特麻的,这不是成了玩命了吗?”刘彪抽了口烟压压惊。
“别瞎跑,老老实实在岗位上待着,打打扑克下下棋不香吗?上班了就老老实实的,想去哪也别在皮带道里钻,出来从外面绕着走。上班时间别喝酒。”
李孩儿可能是和张铁军这一天下来处的好了,这会儿也愿意说话,念念叨叨的给三个人普及常识。
就这么一路聊着走到了厂子大门,张铁军老远的就看到张爸拎着饭盒兜站在路边往这边望。这是不放心下班了在这等他呢。
张铁军赶紧快走几步过去:“爸。”
张爸露出笑容,上下打量了张铁军几眼:“感觉怎么样?分到哪个岗去了?”
王玉刚笑着叫张叔,刘彪也跟着叫了一声,他和张爸不熟,从小到大也没去过张铁军家里。
张铁军给老爸介绍了一下李孩儿:“爸,这是我师傅,李长海,我分到五厂矿槽去了。”
“在矿槽啊?”张爸意外的了一下:“那可真不错,那就好好干吧,多听师傅的话。”张爸冲李孩儿点了点头:“你家是在一道沟是吧?我记着见过你。”
“对,在沟里,就在那谁家边上。”李孩儿点了点头。
张爸有个朋友的家也在一道沟里,张铁军全家都经常去上面玩儿。
一道沟是在选厂尾矿坝东面的山上,虽然名字叫沟,实际是在坡上,而且还挺高的,从他家到细碎要走接近三公里,而且有一半是在上下爬坡。
那边沟口上是选厂的养猪场,上面的人家原来都是农民,是修筑尾矿坝占地给的职工名额,都是全民,但工作内容方面就是哪苦哪累往哪安排了。
像李孩儿这样占地进厂的职工有很多,李孩儿都是占二代了,后面不断的还有新占户进来。张铁军的技校同学里面就有好几个是占地名额。
对他们来说,这就是个彻底改变命运的机会,人生从此再也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