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去亲口告诉他。”Y又睁开眼睛,里头竟多了些许悲悯的色彩,“亲口告诉他,我的名字。”
……
“那就是同一个人啊,你到底怎么了?”蓝黛目光复杂地看着夏禹川道。
“他们……都是沈砚?”夏禹川语气艰涩道,他忽然捂住了脸,想哭又想笑,原来燕双飞是他,萧烟也是他,原来如此,不,不对,还是不对,夏禹川想起萧烟那双淡漠的眼睛,他又不确定地扯住了蓝黛的衣袖,“蓝黛,可他的眼神……”
红衣的少年变成了一身风雪缟素的白,他站在那里看着夏禹川,又似乎看着万物,带着一种悲天悯人的神性。
“禹川,那就是沈砚。”蓝黛许多年没见过沈砚了,但当年莱茵河畔的誓言,至今刻骨铭心。
当时他们都是少年,沈砚是他们三个人里最忧国忧民的,年轻时的他,很像是夏禹川口中的萧烟,一身胆气,飒沓流星。
“算了,时间已经来不及了。”蓝黛刚想告诉夏禹川,沈砚当年也曾是鲜衣怒马的少年,也曾一身孤勇挑衅权贵。
却见后者忽然轻轻叹口气,面上神色失落,仿佛是告别般地说道:“过去的终将过去,梦该醒了。”
梦魇坍塌的最后,蓝黛忽然意识到一件事:“原来你知道这是幻境啊?”
“对呀。”夏禹川轻轻地道,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他朝蓝黛温和地笑了笑道,“我知道你是进来找我的,谢谢你了,蓝黛。”
夏禹川都这么说了,蓝黛还能怎样呢,到底只是叹口气,道了句:“你没事就好。”
两个人一前一后地醒过来,脖颈上的血线已经消退。蓝黛醒来到处看了一眼,发现本该守在旁边的沈砚不知道去哪了,还吐槽道:“好家伙,差点被叼走了。”
“这里又没有狗,谁会叼你?”夏禹川好笑地从地上站起来,随口应着蓝黛的胡言乱语,“况且门还锁着呢。”
“那不管,沈砚那家伙中途跑了就是不厚道。”蓝黛说道,活像个大号熊孩子。
“沈砚?他来了,怎么又走了?”夏禹川刚得知萧烟便是沈砚,一时间感触颇多,心中百般滋味,忽然很想见见他。
“嗯,谁知道呢。”蓝黛摇头道,“那家伙向来有主意,谁也猜不着他的想法。”
这倒也是,夏禹川心道,便也没有再纠结,转而继续问起离开梦魇前,蓝黛跟他说的话,他问:“有时候他看我的眼神很奇怪,像是在看着我,却仿佛不止有我。”
谁料夏禹川这句话问出口,蓝黛又露出了那种复杂的神色,他道:“你有没有仔细看过阿南刻的眼睛?”
“什么意思?”夏禹川疑惑地看着蓝黛,不知道他忽然提阿南刻做什么,“银色的眼眸,很漂亮。怎么了吗?”
“……”蓝黛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说道,“不觉得跟阿南刻很像吗?”
怕夏禹川不理解自己的话,蓝黛又从头到尾解释了一遍:“Nyx系统崩溃,沈砚很长一段时间总觉得是自己的过错,他想逼着自己成为祂,学着用神明的眼光看世人。”
“或许你不曾见过Nyx。”蓝黛哀伤地看着夏禹川,不知道该怎么说,“但阿南刻的眼神也很有辨识度不是吗?悲悯、平静又温柔。”
“和她对视的时候,每个人都会有这样的感觉,她看见的不是自己,而是众生。”蓝黛说道,“那是属于神明的眼睛,她只是平等地注视着所有人——沈砚只是让自己拥有了一点那种神性。”
“怎么会是他的过错呢?”夏禹川难过地说道,当年Nyx的崩溃同沈砚毫无关系,而是因为家族,以及一点来自上级宇宙的压迫。
“他素来如此。”蓝黛苦笑道,开口打断了夏禹川的胡思乱想,“不要去怀疑他的真心,请相信我们的意志从未偏移,他还是他,我也还是我,即便是越走越远的伊克丝,也未曾完全违背当初的道义。”
这件事不用蓝黛说夏禹川都懂的,精神病院的三年他见过的,沈砚有多美好,在那时他就很清楚了。只是他不太明白,为什么要变成两个人待在他身边呢?
“你看,他很聪明的。”Y温柔地看着囚室里和蓝黛坐在一起的夏禹川,忽然他转眸看向耸立在那的邪神雕像,脸上笑意渐淡,他对S说,“让我们到他面前去,堂堂正正地。”
“他会原谅我们的失约吗?”S杵着脑袋仰头望着Y,刀疤纵横的脸上满是希冀。
“走吧好孩子,他如果生气了,那就哄一哄他吧。”Y把S从地上拉起来,带着人赤脚踩着楼梯,小心避开台阶上的血朝夏禹川所在的囚室走去,“他受了很多苦,我们得包容他。”
……
“咚咚咚——”S轻轻敲了敲铁栅栏,引得里头低声交谈的二人纷纷回头。
“你们好呀。”Y笑着朝夏禹川招了招手,“不出来吗?”
“你们是谁?”蓝黛戒备地把夏禹川往身后一拦,警惕地看着门口的父子,S跟之前一样不愿意把自己的脸暴露在夏禹川面前,躲在Y后面只露出一双眼睛,Y也不介意蓝黛的戒备,好脾气地举起双手示意自己没有威胁。
“别担心。”夏禹川安抚了蓝黛,从他身后出来,他对Y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触,下意识地生不起戒备,他问道:“有什么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