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规律。”夏禹川话没说完就被蓝黛打断道,他说,“这些交换轨有一个控制中心,每一次怎么交换,前进或是后退,都是由观察室里的保卫人员决定的,换而言之他爱怎么动就怎么动,毫无规律可言。”
夏禹川彻底绝望了:“那这怎么找,别说伊克丝他们找不到了,我们也找不到啊。”
“急什么,先出去摸清楚情况。”蓝黛倒是一点都不急,坦然镇定的模样让夏禹川怀疑他在驴他。
“你不会是在骗我吧?”夏禹川狐疑道,他怀疑这货根本什么都知道,完全就是故意在拿他寻开心。
“没骗你。”蓝黛道,他轻轻地抓住夏禹川的手,在后者手心里写道:我记得我住的那件牢房,小窗常年都能看见人造残月。
夏禹川握了握手心,那么他们接下来就是要在上千个房间里找一个不管交换轨怎么扭,都能看见人造残月的房间。
“嘘,小川,有人来了。”蓝黛把手指放在唇间,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两个人之间几名保卫人员又押解着三个新到的囚犯入狱。
依稀还能听见旁边牢房的囚犯吐槽:“几年进一个的地方今天怎么突然这么多人?弗兰西斯家族终于称霸世界了?”
另一个人连忙捂住他的嘴,压低声音警告道:“闭嘴,这情况一看就不对劲儿,少看少说。”
可不就是不对劲吗?夏禹川心想,都是冲着联名文书来的。
“你觉得是谁的人?”蓝黛玩着自己的头发,暗中打量着来回巡视的狱警和各怀鬼胎的囚徒们,一边问道。
“刚走过去那三个是伊克丝的,准确来说是弗兰西斯家族。”夏禹川想也不想道,他又看了一眼站在安全出口、穿制服的保卫人员,那人站在那里很久了,似乎一直在盯着他们看,“那个人,很奇怪。”
“是很奇怪。”蓝黛顺着夏禹川的目光看过去,观察了片刻后笑起来,只是怎么看怎么皮笑肉不笑,“隐秘机动的人。”
隐秘机动?那不就是卡芙蕾特府。看见夏禹川脸上的疑惑,蓝黛适时地解释道:“小夏,可不要以为卡弗蕾特府的就都是好人了,查理克和他的姐姐可都是想取代权贵成为新的压迫者的野心家。”
“查理克?”夏禹川越听越糊涂,紧接着他忽然想起之前的画面里似乎是谁提过一句,于是他便问道,“安塞斯特家族?”
“对。”蓝黛看着那个转身离开的背影冷笑道,“只有隐秘机动才会四处安插探子,连永夜监狱都不放过。”
“事情越来越麻烦了。”夏禹川眉头皱得死紧,他的龙雀刀也带不进来,没有武器在手里的感觉真糟糕。
“还好,他不敢明目张胆阻拦我们的。”蓝黛指的是那个隐秘机动的探子。
“没这么简单。”夏禹川道,刚刚三个人走过去的时候蓝黛刚好低头没看到,“新进来的三个人,一个是祁连,一个是林麓,还有一个是那天夜里袭击你的二代。”
“伊克丝已经跟吸血鬼结盟了。永夜监狱没有日光,没有秘银武器,这意味着我们杀不死他。”夏禹川道,他忽然有种被人引着入套了的感觉,有人故意想把他们逼到永夜监狱一般,“而只要他想,他可以把监狱里所有人都变成吸血鬼。”
的确是个很棘手的问题,进来的都是熟人,有感情上的牵扯就意味着会很麻烦,而蓝黛最讨厌的就是麻烦,何况祁连和他们之间还横亘着夏禹川的一条命。
“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这不得打个招呼么?”虽是不待见祁连,但该口嗨的时候,蓝黛绝对会抓住一切机会胡说八道。
“是得打个招呼,不过夏禹川跟他们可不认识,待会儿放风你自己去吧,不去我看不起你。”夏禹川早就不是当年的他了,关山五十年好歹练就了一点兵痞子的气质,他往旁边一滚,琢磨蓝黛说的看得见残月的房间去了。
“小夏,你变了。”蓝黛蹲在夏禹川后面扒拉着他的手臂,可怜兮兮的表情配上那张小天使一样的脸,看着就让人心软。
“滚蛋,别来扒拉我。”当年贺镜冲萧烟撒娇也是这副模样,夏禹川这会儿算是理解了萧烟的铁石心肠,是真的烦。只不过他难以抑制地想起萧烟死后贺镜一夜之间的成长。
夏禹川不禁在想,当年蓝黛二十五岁锒铛入狱,陆战九军全军覆没,他是否也是这样,逼着自己在痛苦中一夜之间成长?他到底不是萧烟,他心软,他转过身看着蓝黛,轻轻叹口气,像从前一样轻叱:“总是长不大一样。”
蓝黛朝他咧开嘴笑了,那是一种失而复得。
早上七点,两人监狱生活的第一天,蓝黛打完早餐端着盘子屁颠屁颠找林麓“叙旧”去了,夏禹川则绕着回字形监狱楼观察房间的结构,试图确定能看到残月的房间。
为了防止犯人找不到自己的楼房,中央观察室的保卫人员只会在犯人回房间的夜晚调整房间的位置,因此夏禹川白天有大把时间放心观察关押区的整体结构。
“很多年以前,故里的钟声传遍天涯四海,古道的风沙吹卷过一轮又一轮,数十年悲欢散尽,还能剩下几番荡气回肠,然后江岸的渔歌声乱了。黑幕里赶路之人挑灯夜行,饮酒醉问‘他乡的故人呐,何时归?’离歌诉不尽衷肠,烟雨绕过哀戚的眸光……”又低又柔的嗓音不知从何处起,像是谁守在床前娓娓道来的絮语,字里行间带着无言的宠溺。
谁在念诗?夏禹川心中才生出疑问,一绕过玄关,就瞧见楼梯的拐角坐着个皑皑如山巅积雪的青年,怀里抱着一个满脸刀疤、看不出面目的少年,听见夏禹川的动静,少年受惊一般地缩进了青年的怀里,青年则转头看向夏禹川,露出一张柔情似水的脸来,看见他,青年未语先笑:“您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