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呈来朕过目。”
盛宁也不知这位主怎的突然要看这些陈年旧账,拧了拧眉说:“陛下,近十五年的都要呈来?这案子审理已久,犯案人员早已缉拿归案,判处罪行......”
楚衍淡淡问:“朕且问你,刑部尚书满门抄家,你可知是何原因?”
盛宁如实说:“他贪恋钱财,不为民办事,只求钱,冤假错案不胜其数。”
楚衍淡哼了一声:“你知便好,呈来。”
盛宁跪拜:“下官这便去取。”
盛宁刚走,房梁上也有个人影消失在那处。
太傅府。
方凡站立在门外,敲了敲门。
“候着。”
里头传出了声音,方凡不敢再敲门,正立着站在门外等候。
门内,慕子阡褪下了衣袍和里衣,露出了上身的精瘦的肌肉,瓷白的肌肤上明显的线条如此让人移不开眼。
他坐在桌案立着的镜子前,低着头看向腹部那侧的伤痕。
伤痕已经愈合,留下了一条疤,明明府上有最好的药,可以治疤无痕,他却从不用。
他的背后,如白瓷一般,有着赏心悦目的蝴蝶骨。
脊柱之上纵横交错着许多鞭痕,鞭痕大多已经暗淡,却也同这漂亮的后背显得极其突兀。
他摸着腹侧的伤疤,指尖抚过,他想,要不要再把这伤划开,用药永远留住呢。
转而他又想到某张委委屈屈的小脸,勾了勾唇,怕是会让小皇帝起疑心了。
罢了。他看向镜子中映照出的自己,好看的肩颈线,明显的喉结,以及成了青紫痕迹的咬痕。
他不再多耽搁,拿着从太医院取来的药,洒在他的伤上。
药粉洒下,沾到伤口后立刻化成了药液,像是在腐蚀他的肉,侵入了他的骨髓。
疼痛骇遍全身。他不曾皱眉,嘴角噙着的笑意却越来越深,越来越浓。
慕子阡知道,这十几年的隐忍大抵是让他生了心病。
越感到疼痛,他却越觉得兴奋。
仇恨充满了他的空隙,除此之外他已经找不到任何可以活下去的由头。
他看向手边那本册子,十几年来他四处搜寻暗访,当年牵扯沈氏一案的所有名单都已记录在册,他因仇恨而活,早已失去了自己的血肉。
十余年的行尸走肉,只为了亲自将仇人送上死路。
父亲最不想看到的便是这样吧,可孩儿独活下来那一刻时,便如同沈军,早已退无可退。
原先他都想好了啊,手刃仇敌,冤案昭雪一日,他便随沈军而去。
如今...他竟也感到痛了。
要知道,几十鞭痕落在他身上,他不曾喊过一句疼。亲眼见到母亲受辱,亲眼看到数万英魂惨死刀下,他不曾流过一滴泪,心里只有仇恨。
他为复仇而活,早已把自己磨成了一把锋利的剑刃。
可就在今晨,肩颈上那显目的被牙齿咬破的伤痕,深深刻在他的身上。
他感受到了疼,第一次他觉得,疼,有什么不好呢?
他并非行尸走肉,他也是有血有肉的人。
他想,父亲,容孩儿自私一回,让孩儿苟且偷生的活下去吧。
这世间,孩儿还有留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