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南执相受封为南家少主,这也是无可厚非的事情——他的父亲,是南家家主、医仙谷谷主,他又是年轻一辈中修为最高最扎实、为人最宽厚的那个,他来当这个少主,没有人不服气。
当上少主的第二天,南执相被家中的叔叔伯伯带去了一个地方,其中一个伯父严肃地告诉他:“这是南家秘辛,也是南家发家之根本,阿相,你父亲拎不清,但我们知道,你比你父亲聪明太多、圆滑太多……”
南执相心里隐约有不好的预感,而这种预感,在他看见一整间牢房里的魔修和凡人时,到达了巅峰。
那些魔修和没有修为傍身的凡人,都被折腾得不成人样,牢房里充满了药味、血腥味、腐臭味……格外难闻。
而那些人,根本不能称之为“人”——有的断手、有的断腿,那些伤口已经露出了森森白骨,每个人都一脸麻木,连有人到来都不能引起他们的半分注意。
他颤抖着问:“……这些,是什么?”
一个叔父不以为意:“是药人。但都是魔修和凡人,不碍事的。”
顿了顿,他觑见南执相难看的、震惊的脸色,不由得嘲笑道:“少主,您不会怜悯这些人吧?若不是有这些药人,我们南家那些药、毒,如何知道功效?若不是有这些药人,我们如何医治别人、创下如今的家业?”
南执相嘴角勉强扬起,又很快落下:“……若是被仙盟和魔界发现了,你们知道后果么?”
南执相到底是聪明,他并非毛头小儿,不会直接指责他们惨无人道,也不会直接质疑这样的做法,而是从一个己方的立场来提出疑问。
那位叔父见南执相似乎并不排斥,不由得笑了笑:“要不怎么说少主是少主呢……放心吧,这些凡人都是乞丐或者孤儿,凡人和仙盟都不会察觉……至于那些魔修,我们是特意挑了有根骨的凡人,教他们修炼魔修心法,不会因此惹到魔界的。”
南执相听着这位叔父侃侃而谈,言辞间充满了得意和骄傲,仿佛觉得这是一个天大的好主意,不由得觉得反胃、恶心。
……他还能记得,他小时候,正是这位叔父为他开蒙医学,那时候,这位叔父摸着他的脑袋,郑重告诉他:“医者仁心。”
好一个……医者仁心!
南执相心乱如麻,却忽然想起什么,故意皱着眉,不满问道:“我父亲……不支持这件事?”
另一位伯父嗤笑:“何止是不支持?他可是扬言要把我们就地正法呢!大义灭亲……哼,我们不也是为了南家、为了医仙谷?!”
顿了顿,他意味深长地看着南执相:“他迂腐顽固,但少主却不是如此……”
南执相心里有了数。
怪道最近父亲和他们关系有些僵,也难怪他们会在自己成为少主的第二天,就迫不及待地带自己来这里,恐怕是想试探自己的态度。
……若是他露出一丁点的不乐意和厌恶,恐怕自己这个少主当到头了都还不算什么,怕就怕因此丧命。
他环顾四周,这里的人,修为都高过他,他不敢托大。
于是南执相依旧保持着素日里的君子风度:“诸位叔伯这是为了南家、为了医仙谷,晚辈是少主,自然也是一心向着医仙谷和南家的。”
这话就是间接表明态度了。
但在场的哪个不是人精,南执相再老成,也只有十八岁,他内心深处的厌恶,被不少人捕捉到了。
当晚,南执相本就躺在床上难以入眠,却忽然发现有人闯进他的院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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