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新月开心的合不拢腿,守了三年活寡,终于熬到相公脑袋开窍了这一日。
是夜,秦家府宅犬吠声不止,蟋蟀欢快的鸣唱着,傻书童手持棍棒,以为家里遭了贼,而秦老六夫妇却是睡得安甜,梦中似乎已经看到了小儿孙向自己跑来的场面。
儿子胸无大志,那就把期望放在孙子身上。
然而,事情往往不会这般顺利。
张新月新作人妇第三日,秦羽便打算离开石头村,出门游历。
她哪里肯答应,死活不肯放秦羽离开。
爹娘也过来劝他,责骂他又在作什么妖。
“爹,娘,孩儿有些事,不出去走走,便始终无法想明白。”
“在这石头村里,便如坐井观天,心中乱麻如何能解?”
秦羽执意离开。
老父亲沉默半晌,旋即长叹一声道:“我与你娘,卖了一辈子酒,虽通人情世故,于学问之上,却是一窍不通。”
“儿啊,你尽管去吧,将你心中的问题搞清楚再回来。”
秦羽怔了一怔,对老父亲突然的开明感到吃惊。
张新月与母亲也皆是感到不可思议。
但紧接着,老父亲却又道:“只是有一点,你必须带着新月一起走。”
“她是我秦家的儿媳,你这三年来怎么对人家的,你自己最清楚。”
“我老俩口有下人照顾,用不着你们,你切记不要亏待了人家就好。”
一番话罢,张新月早已哭的梨花带雨,当然,是感动的。
“相公,爹都这么说了,你可不能将奴家抛下不管。”
张新月攥着秦羽的衣袖不放,眸子都哭的红肿。
秦羽抚摸着她的脸儿,轻语道:“随我游历,会吃很多苦。”
张新月摇头道:“奴家不怕。”
“只要陪在你身边就好。”
秦羽无奈,也就答应了。
次日,他便收拾好行李,拜别父母、老夫子以及一众学生,带着自己的妻子和书童,驾着马车,离开了村子。
村西头,柳树下。
又是一年春好时,柳叔新芽萌生,白老夫子与秦老六相对而坐对弈棋局。
“夫子,我不该听您的话,让羽儿离开啊。”
秦老六后悔了,他的确没有那么开明,那番话也都是老夫子很早之前就教的。
“老六啊,你儿子与你不同,你只是个卖酒的,他却是天上的鲲鹏。”
“你们拿世俗来框住他,最直接的结果便是被反噬。”
“相信老夫,将来你定会为自己今日的选择而感到庆幸。”
白老夫子笑呵呵说道,然后顺手赢下了第十三盘棋。
“又输了?”
“不行,再来!”
秦老六很不服气,但白老夫子却是摇了摇头,“十三,已经足够。”
“再下下去,你老俩口可未必等的下去。”
“走吧,老夫突然想喝一杯了。”
秦老六只好作罢,“老夫子,好酒管够,好菜就未必了,家里的厨子手艺可比不上新月……”
…………
离开石头村,秦羽便携妻子一同游山玩水,走走停停,不亦乐乎,书童小庆则负责驾驭马车,搬挪行李,却也任劳任怨。
秦羽作为举人,再加上张新月富家千金身份,一路上倒也不必担心财物短缺问题,只是路途坎坷,张新月身子娇贵,很不好受。
但她依旧忍了下来,实际上,作为足不出户的富家小姐,能够有机会陪丈夫游历,这是她求之不得的事情。
秦羽自然也对她格外关注,并教授了一些女子可修习的拳脚功夫,以强健身体。
石头村所在的周国疆域辽阔,不比秦羽所在的人境差多少,这一路行来,秦羽看尽了不同风俗,观遍了奇人异事,也接触到不少拥有大智慧的人物,极大的开阔了视野,对于世间真理的感悟越发的深刻,以前心中积攒的很多问题也自然而然的明悟。
而张新月与书童则始终默默的陪伴在他左右,眼界也逐渐放开,在秦羽这位儒家门生的熏陶下,聪慧的张新月也逐渐有了非凡的见识与学问。
时间一点点过去,秦羽一行人转眼间便走遍了大半个周国,也逐渐小有名气,所过之处,当地大人物们皆会出面相迎。
云青山。
一辆马车于深山小道缓缓而行,林风飒飒,时而有怪鸟尖叫。
书童拉着缰绳,却是昏昏欲睡,隐约间听到车厢内少爷夫人的对话。
“相公,奴家不明白,你自幼读书,明明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为何却懂得拳脚功夫?”
“娘子,我不是说过了吗,这是一位白胡子老爷爷在梦中传授于我的。”
“奴家才不相信,为何奴家梦里只有相公,相公梦里却是老爷爷?相公果真心里没有奴家吗?”
“额……娘子,你可能不知道,那个白胡子老爷爷的脸和你一模一样。”
“啊?去你的!”
车厢外的书童听着里面的闹腾的动静,却是习以为常,少爷夫人总爱打架。
却在此时,马儿忽地长嘶一声,停了下来。
书童被巨大的惯性给震得跌下车架。
“哎呦,该死的畜生,好端端的干什么……”
书童揉着快摔八瓣的屁股起身,便要冲马儿挥鞭。
但紧接着,他便看到前方山路旁的老树上居然吊着十几具干尸。
“啊!!”
“我的妈呀!”
书童惊呼一声,差点被吓尿。
秦羽闻声走出,看到这一幕,也是眼眸微缩,
“小庆,叫什么?”
张新月想要探出头来,却被秦羽一巴掌按了回去。
“没事,娘子,有蛇路过。”
“小庆,继续赶路,尽量天黑前走出云青山。”